等跪坐在矮案边之后,李善觉得……真要多谢李义琰了。

冷,是真冷。

阴森森的长廊,没有取暖的火盆,却有穿堂寒风,李善都有点哆嗦了……要不是李义琰借的那件厚衣,还真有点撑不住。

真是想不通,科考时间为什么要定在初春……放在六七月份不好吗?

李善侧头看了眼砚台,墨汁都被冻住了,只能再用砚滴取水,拿起墨锭用力磨墨,持笔舔了舔,继续奋笔疾书。

对于他来说,这次科考难度真的不大,前面的贴经题一气呵成,现在的释义题也比较有把握……至于最后的诗赋,那就要选的那首诗能不能得考官青睐了。

原本李善以为科考是礼部主持,毕竟宋明清都是礼部负责科考,没想到唐朝却是吏部主持科考。

如今的科考还只是个雏形,连名字都不糊,监考官……呃,只三两个小吏偶尔来转一圈,没必要监考嘛。

不过李善敏锐的发现,每次小吏来转悠的时候,视线总会在自己身上逗留。

一方面是因为李善的名声鹊起,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善折腾出的算盘……去年参加科考的只有三十八人,而今年是七十二人,几乎翻了一倍。

多出的考生大部分都是考明算科的……所以,长廊里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敢来参加科考的,都是熟读经书的世家子弟,很快就填完了贴经题,写完了释义题,考明书科、明经科、明法科的另外有卷子,明算科的都在拨算盘,停下笔皱眉苦思的都是进士科的考生。

秀才科?

抱歉,一个报考的都没有!

进士科的考生加试的是杂项,其实就是诗赋,大部分考生都有过投卷的经历,有的准备用旧诗,有的写了新诗……李善觉得,前者和自己也大差不离。

所谓投卷,其实不是唐朝专属,隋朝就有了,来参加的没有一个寒门子弟,顶多是中层世家……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李善也算不上寒门子弟。

其他人都投卷,只有李善没有,而且拒绝了宇文士及为其扬诗名的计划……对此,宇文士及在不快之后,力赞李善有手段。

为什么?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光是这两首,已经足以扬名了。

今天,李善有着自己的计划,他先提笔写下第一首诗,思索片刻后向小吏招手。

“何事?”

“纸张不够。”李善表情很平静。

小吏眨眨眼,看了眼桌上那张只有四句诗句的纸,还不够吗?你要写多长?

装比,是个很有技术的行业。

装的小了,别人都未必能发现。

装的过了,人家心里会暗骂,甚至嫉妒。

而且装比,也是需要选中目标的,不能自吹自擂,必须要震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

算盘声已经渐渐停了,最早离去的是明书科、明经科,之后是明算科、进士科,最倒霉的是明法科……

唐朝到现在都没有一部正儿八经的律法,只能以《开皇律》为基础,补充些春秋断狱的片段,是对是错那真是天知道,关键是要看谁来判卷……真的,罗教授来了都没辙。

李迁考的是明算科,很早就走了,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是李义琰,他考的是进士科,虽然走的迟,但神情颇为轻松,路过李善身边随意看了眼,脚步一顿后才走开。

“义琰,如何?”

“德谋兄来了。”李义琰端谨的行礼,才说:“贴经、释义均无虞。”

“十日前圣人命吏部尚书与门下省侍中江国公判卷。”李楷想了想,“江国公乃江南人氏,喜华美文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义琰不在意的笑了笑,“长廊已空,唯怀仁尚在疾书。”

李楷有点奇怪,“为何还未出来?”

“怀仁两次索要纸张。”一旁的李迁笑道:“墨汁淋漓,笔走龙蛇,必有佳作!”

但李楷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和马周、凌敬有着共同的判断……如果李善无诗才,再等一科就是,再不济可以显贵举荐出仕。

即使不想涉入夺嫡之争,以李善如今的名望,请个世家为其举荐出仕,并不难,更何况李善在山东战事中有大功于国,至今未赏。

所以,李楷觉得,李善肯定是早就预备好了,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哎,这首实在有点长啊,而且李善那笔字……努力写的端正一点,自然比其他人慢。

我真的不在乎

“怀仁!”

“总算出来了!”

“德谋兄。”李善伸了个懒腰,埋怨道:“胡凳难道不好吗?”

李楷笑着附和了几句,其实如今胡桌胡凳早就在长安流行了,只是皇城注重礼仪而已。

“谢过义琰兄,今日可真是冷飕飕的。”

“应有之义。”李义琰轻声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