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杨恭仁出列道:“虽有弹劾奏折,但不敢言宜阳县侯必反,当召其回京,另择良将镇守雁门关。”

李渊在心里盘算着,立即搜捕,一旦走漏风声,雁门关那边就难说了,杨恭仁这个主意不错,不管怎么着,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这时候,裴寂突然出列,“适才臣遣人查探,刘世让家眷正欲启程离京。”

“啪!”刚坐下的李渊将手边的茶盏掷在金砖上,“搜捕入狱,立即召回刘世让回京!”

李世民微垂眼帘,心里盘算,怀仁已然全盘掌控雁门关,但如今前往马邑,刘世让有翻盘的机会吗?

或许自己应该给道玄去一封信。

咬牙

虽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但此时塞外风光仍有意趣,虽山东河北亦有豪气,但却无北国这等粗犷之风,从未出塞的崔信不由得诗兴大发,捋须吟诗。

眼角瞥见一旁的李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崔信捋须的右手悄悄放了下来……哎,其实真的是这位泰山大人太过敏感了,李善那分明是奉承的笑容啊。

也难怪,昨日黄昏安营,崔信逼问诗文,李善受逼不过随口扯了两句残诗,“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然后,崔信就再无吟诗兴趣了。

其实,李善还真不过分,这首诗后两句才名扬千古……虽然不太适用。

抬头看了眼添上阴沉沉的乌云,李善微微蹙眉,昨日出塞时晴空万里,但今日就乌云密布,看来即将迎来一场大雪。

“李师,父亲亲自出迎。”

旁边传来苑孝政的提醒,李善平视前方,千余骑兵正席卷而来,马蹄纷飞,将地上不多的积雪踩踏四溅,为首者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鬓发微微发白。

“世伯暂留。”李善低声说了句,径直催马出阵,王君昊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握着马槊杆。

自昨日接到亲卫回报,苑君璋是长长松了口气,唐皇倒是慷慨,爵封国公,授铁劵、丝帛,还许自领麾下镇守朔州,开出的条件很有诚意。

但苑君璋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或者说他最需要的不是这些,而要的这些,都需要和唐皇遣派的使者谈判。

让苑君璋意外的是,唐皇遣派近臣前来招抚,但却也让李善同来……虽然他知道这位代县令分量不轻,但现在才知道,对方的分量比自己想象的更重。

苑君璋也想看一看,看一看这位以春风化雨手段将自己逼到死角处的青年究竟是何等人物。

见对面两骑出阵,苑君璋随口点了个亲卫随行,两腿一夹,趋马出列,背风的他睁眼细看,对面的青年身骑白马,无携军械,神态自若,但鬓角如剑,顾盼之间颇有威仪。

“芮国公。”

第一句话就让苑君璋大为意外,但他立即知道,这应该是唐皇赐的爵位,他再次细细打量这位青年,叹道:“李唐何其有幸,年轻俊才层出不穷。”

李善大笑道:“芮国公可是想起了武德二年旧事?”

苑君璋神色一暗,他的确是想起了武德二年刘武周攻伐河东,尽败唐将,裴寂、刘弘基或逃或俘,尽收河东黄河以北,但没想到才满二十岁,刚刚在长安加冠的秦王李世民横空出世……

诸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苑君璋试探问道:“李唐宗室,秦王战场杀伐,不过足下不让其专美于前……”

李善诧异道:“难道孝政没有告知?”

苑君璋不禁咬了咬牙,你还有脸提这件事……当日自己遣派儿子往代县,的确是有心留一条后路,但没想到面前这厮几乎把二郎给劝的倒戈相向了。

“在下不是宗室子弟。”李善笑着解释:“其他的……还是孝政来说吧,在下总不能自吹自擂。”

苑君璋脸颊抽了抽,催马转了个向,做了个手势,“还请天使入城。”

千余骑兵分为左右,向两侧驰去,高头大马,骑术精湛,虽然唐军骑兵不少,但如此精骑,如今的河东道李神符、李道玄麾下也挑不出多少,苑君璋显然有示威之意。

李善神态自若的催马在最前方,顾盼左右,笑道:“果然雄壮。”

看苑君璋面有得色,李善随即道:“此番孝政入朝觐见,进献良马,圣人大喜……还请芮国公……”

苑君璋又是咬了咬牙,那匹浑身洁白无一丝杂毛被李善赐名“照夜玉狮子”的骏马是他心头所好,是被儿子偷偷带走的,那样的骏马,搜遍全军也找不到几匹。

三百亲卫,不可能全都入城,最终李善、崔信、刘世让入城,阚棱、朱八率五十亲卫护佑,王君昊、杜晓率其他亲卫入驻城外营寨。

午时,苑君璋大摆宴席为唐使接风。

“这位是前并州总管刘公?!”苑君璋大为惊诧,之前只依稀觉得面熟,两年前他随颉利可汗入寇,围城月余不下,刘世让奋战城头,力叱说客,一战名震河东。

刘世让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善瞄了眼刘世让,刻意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