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畏缩不前,但更多的人往四周散去……那是回去取马、军械的。

军中已经一片大乱,手持军械趋马向北的骑兵数不胜数,阚棱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张武安,不是说咱们先商量商量吗?

你这么猛吗?

直截了当的给了李药师一个大耳光子!

当李靖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阚棱咬着牙拽来一匹战马,爬上马背,拖着那柄陌刀穿营而过。

带着你是想和邯郸王缓和关系,你却在这时候捅我一刀?

李靖脸色惨白,饶是他深通兵法,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去拦着,说不定就是一场兵变。

身后的张公瑾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李靖为此投入东宫门下,自己和张士贵怎么向秦王殿下交代?

但张公瑾什么都没做,只默默的看着近千骑兵呼啸向北而去,营地里留下的也不过两三百人,其中还有张公瑾的百余亲卫……就连李靖带来的数百人,都有一部分随阚棱而去了。

李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出任代州总管实在是一个错误……噢噢,据说还是他李怀仁在两仪殿举荐自己的呢!

想到这儿,李靖喉头一甜,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最后一战(上)

武德七年,六月六日,代州军出雁门关。

六月七日,大唐邯郸王李善率残卒死战于顾集镇外,恰六千唐骑分东西两路疾驰来援,汗旗坠地,大汗逃窜,突厥大溃。

身披五创的邯郸郡王亲率骑兵衔尾追击,于当日黄昏,在云州境内再次大破突厥,斩首数千,血流成河。

六月八日,唐骑继续向北追击,连破数军,压至长城一线。

六月九日,大战再起,五千唐骑与万余突厥正面交锋,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张士贵率一千骑兵抵达了战场。

山顶上,张士贵放下望远镜,迟疑道:“是苏定方?”

这是个简单的判断,因为有李善在,军中主将必为苏定方。

一旁的阚棱挠了挠下巴上的浓密胡子,“苏定方精通兵法,但他是出身山东……应该不识云州地理山势吧?”

“或是宜阳县公建言……”阚棱接过望远镜细看,“也有可能是马邑的何流、张仲坚之辈……他们久居朔、云二州,熟知地理。”

张士贵也不再多说,只在心中盘算,一千唐骑在什么时候投入战场,投入到战场什么区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昨日张士贵率一千唐骑北上,但直到今日才抵达预定的合军地点,打探后得知,唐军主力昨日已经开战数次,张士贵只能继续往北,一直到抵达长城边才觉得不对。

虽然现在的长城已经起不到庇护的作用,但在长城内和长城外交战,对双方来说,意义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完备的后勤,几乎算得上孤军深入,唐军是不太可能出长城,攻入草原的。

张士贵沿着长城一路往西而去,终于抵达了战场附近,他亲自率数人打探军情,李善留给他的望远镜起到了关键作用,也让他清晰的观察战局。

虽然黄沙滚滚,虽然距离比较远,但通过骑兵的走向、冲阵、避让以及旗帜,张士贵很快发现,局势僵持,但利于唐军。

突厥军依长城而守,西侧勉强展开队列,大部分兵力位于后方和东侧,颉利可汗实在怕了唐军……或者说实在是怕了李善,怕这个疯子不管不顾又来一出直取中枢的好戏。

而唐军分为三军,两军左右冲阵,奋勇杀敌,中军竖起大旗,蓄势待发,时而轮换,时而进逼。

最关键的是战场的选择。

东侧有延绵山脉,虽然不算太高,但对骑兵交锋来说,并不适合,西侧更有一条宽阔的大河,那是苍头河,河宽数十步,河水激荡,令人止步,而北侧虽然残破但却高大的长城拦住了突厥的退路。

换句话说,唐军选择了一个最适合自己,同时也最大限度削弱对手优势的战场。

唐军可以肆无忌惮,从容不迫的轮换冲阵,突厥轻骑在这方面完全无法和装备精良的唐骑相抗衡,东侧还稍微好一点,毕竟地势开阔,但西侧……苍头河边,突厥既拦不住精骑的突击,也没办法以骑术相避。

战争的本质就是如此,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长处,最大限度限制对方的优势,使胜利的天平向自己一方倾斜。

张士贵低低呢喃了几声,他有点疑惑……自百年前阿史那一族兴起,突厥取代柔然,长城再也不是庇护中原的围墙,处处残破,颉利可汗为什么在大败之余还如此死撑,为什么不越过长城,一旦进了草原,唐军很大可能不会贸然追击。

此时此刻,中军之内,这几日一直面目狰狞,杀气溢于言表的李善似乎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笑着赞道:“若非三郎,纵然定方兄也难为之。”

看似温和,但却如同一柄染血长箭,半截入鞘,半截展露锋芒,扎眼的很。

李楷微微点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