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然结怨,难道别人会怀疑自己不恨,会相信自己如此大度?

就算有人信,但李靖本人是肯定不会信的。

反正接下来如果没有意外,自己会卸任代州长史,返回长安……如今太子、秦王夺嫡,后者不好说,前者正试图招揽李靖呢。

难道还要让自己和李靖在代州上演一出将相和?

隐隐在心里打定主意,李善踱步到一处小院外,看见里面仍有灯火,推门进去,看见了刘世让、苏定方、张仲坚。

“当然继续追击!”刘世让断然道:“突厥大都夜盲,难以夜行,就算勉强夜行,战马也难。”

李善插嘴问道:“此地仍在朔州?”

“殿下。”刘世让行了一礼,“应在云州西南侧。”

“继续追击……”李善重复了几遍,“还没有李靖的消息?”

“没有。”反正在场的都是李善的嫡系,刘世让径直道:“即使李药师赶至军中又如何!”

这句话的立场再明显不过了,李善倒是不意外,只转头看了眼张仲坚。

“若是突厥不连夜逃窜,必然难以远遁。”张仲坚平静的说:“若是连夜逃窜,建制更是散乱,难以聚集兵力……毕竟颉利北逃之时,已是黄昏。”

苏定方微微点头赞同,在目前的局势下,进击是没有太大风险的,无论如何,突厥都很难在夜间聚集起来。

李善在心里盘算,如今已经到了云州西部,东北部那是突利可汗的地盘,这位结拜兄弟……那是恨不得自己斩下颉利可汗的脑袋,肯定不会来搅局。

而铁勒诸部被自己那日的一番话刺激得……攻打顾集镇时候非常卖力气,但自己如今进军方向是五原郡,和铁勒九姓的传统地盘距离还是挺远的,就想来救驾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如果没记错,贞观初年,薛延陀汗国就建立了,如今已经是武德七年了,说那位铁勒头领夷男没这个心思,那是鬼都不信。

当日全力攻打顾集镇,反而证明了铁勒的异心,若是真的突然出现,是来阻拦唐军,还是来杀颉利可汗的都不好说。

李善下定决心,“明日一早,启程进击,某与定方兄为前锋,除却战事之外,进退行止听某号令!”

三人同时应是,但苏定方、刘世让口称殿下,而张仲坚却称了句郎君。

李善这次听出来了,这是要投入我门下啊。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李善可以肯定这位不受李靖待见……也是,昨日北上,张仲坚是被安排在苏定方、刘世让这一路的。

刘世让突然低声问道:“薛家兄弟、张宝相……”

“若是张公瑾,那还不好说……”李善冷笑了声,断然道:“这三人……放心就是!”

薛万彻与自己同生共死,义结金兰,薛万均与其是兄弟,张宝相是李道宗遣派,又不是李靖的部将,更随自己有雁门大捷之功……李善有充足的信心。

其实李善想多了,此时此刻,朔州、云州边界处的一个小小村落里,李靖正面无表情的张开手笔,让亲卫替其裹伤。

李靖南下北上,三年多来历经诸场大战,又抵达潮湿水土不服的岭南,身边亲卫不过百,此次急行北上,是命临济县侯阚棱从江淮兵中抽调人手的……代州兵,李靖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些江淮精锐,都是会骑马的……呃,也只是会骑马而已。

好死不死北上途中连续与一股突厥遭遇,李靖也没想到唐军主力往西北方向追击,自己还能倒霉的遇上突厥,交战之下,江淮兵不擅骑术的软肋彻底暴露了出来,年过五旬的李靖都持刀上阵……不敢恋战的突厥兵这才散去。

更倒霉的是,李靖左臂被砍了一刀,右腿被戳了一枪。

李药师(上)

天还只是蒙蒙亮,李靖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启程,夜空中明月犹在,星辰闪烁,真正的披星戴月。

进入云州境内后,李靖明显的察觉到局势肯定发生了变化,而且还是那种好的变化……昨日经常能看到的突厥骑兵小队几乎无影无踪。

呃,这种变化于国是好事,于那位邯郸郡王是好事,但于自家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李靖加快了速度,午后终于在左云县城南侧数十里外再见唐军旗帜,那一刻,李靖的心是提起的,虽然都说邯郸郡王温文儒雅,与人为善,甚至和四弟李客师一家都交好,但昨日一战,听闻这位尚未弱冠的郡王奋勇当先,锐气逼人……更别说,连斥候都收拢走,明显是要和自己做一场。

不自觉的侧头看了眼身侧的临济县侯阚棱,李靖特地将其带上,为的就是缓和关系……撕破脸对邯郸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对自己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

但下一刻,看到迎出来的张公瑾、张士贵两人,李靖心一松……应该是偏师。

张公瑾、张士贵领千余骑兵为右路军向西北方向进发,他们相对来说进军的速度稍缓,毕竟方位更靠北,遇见的突厥乱军也更多。

“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