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之所以说他年轻,是因为他有着年轻人的身段,背脊挺得笔直,周身如氤氲着一团雾气,阻隔了其他人神识的窥探,气质疏冷,清姿卓荦,如月中桂魄、雾里青莲。

当下战火绵延,各大门派纷争不断,许多人出门都会稍稍做些伪装,掩去自己的真容,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男子就是用了术法,掩去自身的相貌。

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的修为,恰巧说明一点,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那充满敌意的冷冽目光,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有如实质地将郑雪吟钉在了原地。

危险两个字写满他的全身,毫无疑问,那种令人头皮炸裂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是这个男人带来的。

“你怎么了?”戚语桐注意到郑雪吟的异常。

“腿软。”

“没出息。”戚语桐不屑地发出“嗤”的一声。

高手层出不穷,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几个,只要没有正面冲突,一般不会酿出大祸,除非对方修为高又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子。

戚语桐撇下郑雪吟,走到青年面前,拱了拱手:“这位道友,可否让三间客房给我们,我们愿意出十倍的价钱,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青年幂篱下的脑袋轻轻点了下。

戚语桐眼睛一亮,放下储物袋,说了声“多谢”。

三间上房到手,戚语桐得意洋洋地让掌柜的领路,掌柜的招来小伙计:“带三位客人去二楼。”

整洁的环境,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足以将一天的疲惫都拂去。郑雪吟吃饱喝足,又洗了澡,本该去床上躺着的,偏按耐不住八卦的本心,决定下楼听一耳朵奇闻趣事。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想去探一探那神秘青年的深浅。

那个人,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青年依旧坐在窗边,端着杯盏,指腹摩挲着杯沿。

一只极清瘦的手,腕骨突出,肌肤冷白,手背上残留着旧伤疤。

郑雪吟找了个位置坐下,叫住跑堂的,往他掌中塞了锭金子,悄声问:“那男人你识得吗?”

跑堂的挠挠脑袋:“我一介凡人哪识得什么仙长。”

“他什么时候来的总知道吧?”

“今儿个来的,比仙姬早半个时辰,似乎在等人,来了就一直坐那儿没动弹过。”跑堂的说着不免开始跑题,感叹修仙的就是修仙的,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换作是他,跟屁股长钉子似的,那是一刻都坐不住。

“那男人点了什么菜?”

跑堂的眼睛笑成两条缝:“那位仙长自坐到现在,只要了一壶茶。”

戚语桐和林墨白二人大抵是听到她出门的动静,也跟着下来了,一左一右在她手边坐下。

“给我们拿壶酒来。”戚语桐道。

“小师妹在这里做什么?”自打她成了小师妹,或许是为讨回她占的便宜,这三个字成天被林墨白挂在嘴上。

因为听到“小师妹”三个字郑雪吟就急眼。

果不其然,郑雪吟不喜欢小师妹这个称呼,狠狠白了林墨白一眼。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坐在客栈里的这些人多是修仙的,刚坐下没多久便谈论起时下的风云变幻。

也实在是近日太动荡了些,万仙盟、朱雀军、南荒魔宗,统共以这三派势力为代表,遍地燃起战火,老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盼望着有一方能早日打胜仗,还他们天下太平。

无疑的,这其中势头最猛的就是被人寄以厚望的万仙盟,提到万仙盟,就不得不提几乎成为万仙盟首领的明心剑宗,而提到明心剑宗就绕不开贺兰珏三个字。

贺兰珏失踪了一段时日,没有人知道他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他,不仅恢复全部修为,还有了奇遇,境界突飞猛进,常人难以窥测。

他是明心剑宗的代掌教,亦是朱雀军心心念念拥护的圣子殿下,以他现在的实力与威望,重现扶光大帝的荣光指日可待,就看他想不想做这天下的至尊了。

目前,对此持两种观点,其一认为他已改名换姓,对明心剑宗有着强烈的归属感,所作所为只是为振兴明心剑宗;其二则认为他身上流着天魔的血,本性是无法改变的,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在为他日后的称霸做铺垫,博一个好名声罢了。

林墨白听着那些人指点江山,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嗤笑。他突发奇想,问郑雪吟:“小师妹觉得贺兰珏是哪种人?”

旁人不清楚她和贺兰珏的渊源,林墨白还不清楚么?

这不是摆明了戳她的肺管子。

戚语桐和林墨白都在这里,她的一言一行会被汇报给楼少微,她还在楼少微手底下讨生活,该说什么样的话,表明什么样的立场,她还是清楚的。

“贺兰珏,沽名钓誉,故作清高,伪君子一个。”

不就是想听她说些难听的话吗?

说给你们听。

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