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满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但你会报官抓我?”

“不是。”

“你不会报官抓我,但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了?”

“不是。”晏七郎有点头疼,眼前的局面,简单以‘是’与‘不是’绝对无法解释清楚,他只得开口说长句。

“我当然不会报官。但你若想在十天半个月里尽快报仇成功,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眼下的局面,小满,你替父报仇的愿望,和与我一起长长久久一辈子的愿望,不可兼得。你须得想清楚,两个里面选一个。除非……”

关于应家的复仇,他思虑已久。解开死结的关键,要从“世仇”的根源处寻。

小满替义父的主家寻仇,而不是替义父本人寻仇,其中大有可商量之处。

——如果能证实,这场复仇压根没有必要呢?

但查证需要时间。小满寻到了新的帮手。飞爪事发,她想尽快报仇。

山顶堆积的雪堆已经摇摇欲坠,随时会轰然落下。

应小满就坐在面前,委屈又困惑地问他:“……为什么不可兼得?为什么必须两个里面选一个?”

又是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晏七郎起身转出屏风。

出去找茶博士要了张白纸。

在应小满目不转睛的视线里,把白纸铺平摊在桌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新的人像。

落笔毫不迟疑,画得极快,轮廓描摹得清晰。

天庭饱满,五官清俊,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温润含光。

勾勒出最后一根线条后,他抬笔蘸墨,笔尖停在空白处,看了眼面前的小娘子。

应小满猜出他要题字,笑了下,说,“七郎。”

晏七郎提笔写下【七郎】两个字,又在前头添一个【晏】字。

“晏家的七郎。”他如此说道,把第三幅画像也递给应小满手里。

“现在我将画像交给你手,由你决定。要么,报仇的事缓一缓,细查根源。如果你坚持要尽快报仇……我会安排你离京,事成之后,你带着母亲和阿织去稳妥的地方生活。”

“为什么?”应小满攥着第三幅画纸,困惑又混乱,混乱中带委屈。

“所以我要尽快报仇,杀你兄弟……你就再不愿意理我了是吗?”

“不是。”晏七郎否认。

他的神色里带几分欢喜又带着隐约悲伤,极为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眼眶开始发红的小娘子:

“你刚才那句中意,我听得很欢喜。小满,我亦心悦你。”

“你潜入晏宅当晚,有贵客登门,阿郎晏容时出迎。那天在场的只三个人,你亲眼见到了。分别是十一郎,吴寻,我。”

茶肆明亮的灯火下,三幅画像在应小满的面前一字排开。

晏七郎轻声道,“事到如今,你还猜不出,这三幅画像里,哪个是晏容时么?”

“……”应小满坐在茶桌前,脑袋又开始嗡嗡地响。

如今她的面前并排摆着三幅画像。

其中一个分明就是她追踪了几个月的仇家,七郎却坚持说不是,是他朋友赵十一郎;

晏家管事们异口同声地喊“阿郎回府”、被她推断为晏容时的红袍高官,七郎又说不是,是临时登门的禁军人物。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

消失不见的晏容时,被七郎安到了自己头上?

她这么好骗的吗?!

她瞪视面前郎君的动作。晏七郎果然开始提笔蘸墨,接着画像上【晏七郎】三个字,继续在空白处写下一个【容】字。

下个字才写出“日”字偏旁,啪嗒,一大滴泪花,溅落在木茶桌上。

原本专注写字的视线挪过来,七郎伸手要替她抹泪,被应小满啪一下抬手打开了。

“你用不着这样!”

应小满唰一下起身,忿然大喊,“说来说去,绕来绕去,每个都不是,最后你自己顶上?!”

心底压不住的火气腾腾地往上窜,刷一下直窜上头顶。

她忿然指着面前三张画像:

“难怪你要画像!你怕单写字绕不晕我是吗?你果然是晏家的七郎,为了救你自家兄弟,连你自己的命都拼上了?!”

晏七郎怔了一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小满,别生气,冷静下来说话。”

应小满没法冷静。

越想越气,火冒三丈。

那天晚上,晏家在场三个人。

一个紫袍高官,一个红袍高官,一个七郎。

三个人里,一个是登门贵客,一个是家主晏容时。

七郎欺负她不认识另外两人的身份,睁眼硬说瞎话,一个按上好友十一郎的名头,一个按上不相干人物的名头。

为了阻止她复仇,硬生生把晏容时的名头按在自己头上,跟她掰扯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