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彤想起昨天荆白曾把张思远的身份卡扔给她。他性格虽然冷淡,却光明磊落,绝非不可信之人,但前提是她必须表现出相应的诚意。

想到这里,她彻底打消了隐瞒的心思,用力搓了一把自己的黑眼圈,苦笑道:“但是……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罗意在旁边点头,打手语示意季彤昨晚的确辗转反侧,睡得不好。

荆白点了点头,冷静地追问:“梦的内容是什么?”

季彤显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恐惧起来。

“梦里很混乱,很多纸人来来回回地跑,前面我记不太清了……但是到后面,我梦见了一个很多很多人的出殡队伍。”她语气变得很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些纸人,前面有两个年画娃娃似的、长得很高的小孩打头,后面的都长得都差不多。还有几个人,抬着一口很大很大的黑棺材。他们漫天撒纸钱,一边撒,一边还呜呜地哭。那声音听起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荆白握着白恒一的手紧了一下,面上却未起波澜。

看着季彤犹带恐惧的眼睛,他镇静地问:“除了哭声,有没有别的声音?”

季彤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你也听到了,对不对!确实有个小女孩的声音!特别尖特别亮的嗓子,还唱了几句歌。”

她说到这里,双臂都抱了起来,像是说话的内容让她觉得很冷似的,连同嗓音都在发颤:“可是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没太听出来她唱的到底是什么……醒来之后很努力地想了,也想不起来。好像唱了什么纸——最后又说了什么红线?总之、总之特别特别瘆得慌。”

季彤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上了鼻音,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原本是个头高挑,身形健美的女人,但昨晚的供养和一夜这样的噩梦极大地消耗了她的心神。

她反复吞咽了好几下,又用力捋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才忍住了喉间的哽咽之意,对荆白道:“路哥,你们昨晚遇到了什么事,能不能说说?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我没跟你们胡说八道。那真的不仅仅是个梦!”

罗意也连连点头,在旁边打手势。

他虽然是聋的,什么动静也听不见,但是昨晚一定有什么东西经过了他们的房顶。他感觉到房顶震了好几次,当时正好是季彤睡得最不安的时候。

他发现不对,想要叫醒季彤,却发现她虽然睡得不安稳,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直到天刚刚亮起来一点,季彤才突然猛地惊醒过来。

白恒一看不见罗意的手语,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最适合当这个中间人的季彤情绪濒临崩溃,荆白看明白了罗意的大致意思,低声翻译,罗意看着他的唇语频频点头。

白恒一听完,脸上也露出明悟之色。当然,作为昨晚被出殡的那个人,他并不觉得如何恐怖,因而神态格外淡定。

荆白转述时盯着他的脸,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

白恒一真的猜对了。只是,为什么能猜到,缘由他没有透露。

季彤这时终于忍不住道:“路哥,你刚才说轮到我了……”

她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泣了一声,用力擦了几下眼角,才问:“你说的,是不是就是和张思远他们一样的事?”

她知道的应该确实都说出来了,荆白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是季彤二人,这事实在没什么疑问了。荆白道:“你应该记得,昨天我们在张思远的房子那里相遇,就是因为白恒一在前天夜里听到了那个方向有人吹打奏乐,还是娶亲的动静。”

季彤连连点头,虽然发现异常的形式不一样,但她也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个。

她不是没有产生怀疑,因此清晨时分一惊醒过来,看到罗意在一旁急得打转,就连忙拉着罗意去张思远的房子探查了——他们当然也想去找荆白,但不知道荆白的房子在哪儿,就只能再次跑到张思远那里去,想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端倪。

“有吗?”白恒一问。

季彤黯然地说:“和昨天一样,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们俩才这么无精打采地打道回府了。

荆白也不意外,继续说道:“我们昨晚的确遇到了差不多的事,但不是娶亲,是送葬。”

罗意震惊地张大了嘴,季彤直接惊呼出声。她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白恒一的这身寿衣:“所以,我昨晚遇梦到的出殡的队伍……”

那群纸人哭哭啼啼送走的,竟然是白恒一吗?

棺材里装的不会也是他吧!

连寿衣都换上了,都被抬走了,竟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如果被送走的只是白恒一,路玄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

她惊讶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转向站在白恒一身边的荆白。青年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上,神情平静如水,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季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