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外响起,懒洋洋笑说:

“听闻我那位好母亲抢了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进门,巴巴地送来我这处?她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坏,替我锦上添花来着?抢来的小娘子呢。万一想不开死在我院子里,我便可以直接入宫面圣,自请流放了。”

几名小厮呼啦啦迎上去七嘴八舌一通说,院子主人“啧”了声,脚步声笔直往耳房这处走来。

紧闭木门被推开,穿堂风涌进屋里,桌上烛光摇曳,屋内光线一阵明暗不定。

雁二郎脸上带着三分讽意抬脚迈进门来,长桌边坐着的应小满也应声抬头。

两边视线对碰上,雁二郎还挂着嘲讽笑意的神色细微一变,脚步不自觉停住,“你……”

应小满鼓起腮帮,猛地吹灭蜡烛。

屋里顿时黑暗下去。

雁二郎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脖颈边骤然一凉。一柄冰凉薄刃紧贴皮肤,刀尖隐约血气传入鼻下。

“进屋。多说一个字杀了你。”

雁二郎缓慢地往屋里走。

门在身后关上了。周围黑黢黢的,只有心跳如鼓的声响越来越大。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笑。

“还当真是你。我原以为家中继母随便捉了只小白兔来毁我名声……”

脖子动脉边上划开一道细痕,血丝瞬间渗出。

“闭嘴。”应小满恼火说,“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雁二郎不再说话,缓慢抬高双手,表示并无恶意。

应小满挟持他去耳房靠墙的小床边,手一推,把他推去床里坐倒。劈手揪住衣襟,刀刃抵在心口部位。

今天潜入雁府的事比想象中顺利一百倍,事到临头,到了放话威胁的关节口,应小满之前从未做过,张口就说,“我搬家了。”

说完自己愣了下,这几个字可不大像威胁。

雁二郎手肘撑着床闷笑起来,刀尖抵住的胸膛心口处一阵震动:“嗯,我知道。今天才去铜锣巷,扑了个空。你搬去何处了?”

应小满忿然道,“才不告诉你。”

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她继续第二句威胁,“以后不许再找我。”

雁二郎笑道,“这句才像执刀闯门该说的话。应小娘子,你的刀还抵在我胸口,威胁语气可以再凶一点。”

应小满大为恼火,“不许打听我家!不许喊我应小娘子!”

“那当面叫你什么?”

“喊小娘子就好……不对,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雁二郎靠着墙又是一阵闷笑。

在应小满火冒三丈之前赶紧停下,好声气地解释,“京城只有这么点大,我手下又领着一路禁军,时不时在街上转几圈。即便我此刻应下你不见面,万一意外撞上,并非我所能控制。”

应小满一点都不觉得京城“只有这么点大”。

她觉得京城地界大得很,“意外撞上”的可能性很低。

“意外撞上了不怪你。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假做不认识你,我们街上擦肩而过就是了。”

她严肃地说,“你敢再追着我的话,我今天可以把刀抵在你心口上,下次就可以拿刀划开你脖子。我说话算话的。”

雁二郎赞赏道,“这几句威胁得很认真,就是差了点气势。‘我说话算话的’,听起来有点可爱……”

应小满恼火地把刀尖往前送,瞬间扎破几层衣裳,血丝渗出衣襟。雁二郎赶紧抬高双手,表示无意挣扎反抗。

“今天我的话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我要走了,你叫外头所有人都退出去。”

“不要我送你出门去?”

应小满一怔。她已经记住了来路,打算原路返回,从偏远小院里飞爪攀出去……

心里比较片刻,果断拒绝。

“不用你送,我自己出去就好。好了,现在可以高声喊了。”

雁二郎于黑暗里笑睨她一眼,果然抬高嗓音,喝令外头看守的所有人退下。

应小满很满意地收起薄刀。

“我走了。只要你老实不声张,以后我不会再来寻你。对了,你家里西边有处荒僻带锁的院子,里头锁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那个应该才是你继母替你抢来的。等我走后,记得把人放了。”

夜风吹过庭院,漆黑耳房里木门一声轻响,月色下映出一道轻烟似的身影,瞬间闪出门去。

雁二郎点起蜡烛,低头打量自己戳出洞的心口衣襟。

一不挟持他离开,二不堵嘴防止喊人,三不试图灭口。临走前还好声好气叮嘱他把荒院里的姑娘放了。

这位应小娘子……持刀入室威胁人的事,头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