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重又变成了孟彰安睡前所熟悉的模样。

而,哪怕是等孟彰这个主人醒来再仔细探查,也未必能够窥破这条星河发带的遮掩,看见它的本相。

但它不会一直这样遮掩下去。

待到孟彰步步提炼这件异宝,它也将会一点点改变,用最合理的方式,将它真正的形态展现在孟彰面前。

只要孟彰没有遭逢绝对的生死危机。

太子东宫正殿里,司马慎听着内官的回禀。

那文澜街上,一直都没有动静,除了正在以鬼域拼斗的那些人以外,孟氏的孟彰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我们的人也不知道那孟氏的孟彰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

司马慎始终没有插话,只听着。

那内官觑着司马慎的脸色,小心开口继续道:那些冲向马车的修行者们

不论他们什么修为,什么手段,身上又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至今

都没有更多的动静。

顿了顿,内官低头,道:我们怀疑,他们是被人困住了。

只是困住?

司马慎没有问出口。

这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他还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这个问题里到底会有多少的嘲讽。

孟婆的目光都已经越过时空落到这里来了,你们觉得那些胆敢出手袭杀祂幼弟的家伙能逃得出去?

暂时还能留下一条命,他们都该得感谢孟彰了吧。

又听了一阵,司马慎渐渐皱起眉头来。

停。他道。

内官当即闭紧了嘴,停住话头。

司马慎沉吟片刻,道:现在,立刻,令所有耳目潜伏,不要再有更多的动作。

他声音很有些着急,听得内官都不由得生出焦躁来。

去,给他们发下令旨。司马慎急催道。

内官应得一声,不敢拖沓,匆匆给司马慎拜得一礼,转身就走。

太子东宫这正殿里,一时就只剩下了司马慎自己。

司马慎便也不再特意遮掩,紧握着双手不断地在这正殿中来回踱步。

自见过那孟婆以后,他心中一直都很有几分不安,只始终没能窥破迷障,真正地想明白,直到方才。

他怎么能认为,他将孟彰带入漩涡之中,给孟彰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偏生还被孟婆撞了个正着以后,可以轻飘飘地无事揭过?!

孟婆是那样大度的人吗?尤其是当这事情还牵涉到祂幼弟的时候?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倘若不是他惦念着想要得到孟婆的助力,去注视孟彰甚至打起了将孟彰引入他的座下的主意,他不会成为这一段时间里洛阳帝都中的风浪中心,成为诸多势力拉扯交手的着力点。

他甚至不会这么早就踏入帝都洛阳。

他能在安阳郡里孟氏的护持下安稳渡过这一段年少岁月。

孟彰他,他

也仅仅只是一个八岁都不到的稚童而已。

孟彰的境况变成现在这模样,他是当之无愧的罪魁祸首。

纵然他背后也有仰仗,孟婆也必不会轻飘飘地放过他。必会有什么事情,在后头等着他

司马慎抬起手来,挡去自己面上的苦笑。

事实上,早在那一回孟彰跟他彻底说开以后,他便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一日的了。

阴世天地里向来阴晦苍白的日光斜斜从门外照进来,点亮了小半个正殿。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司马慎所在的主位越发的阴沉。

他坐在那里,像极了一棵正在被黑暗吞噬的青树。

内官快速收拢了从各处传递回来的消息,急步走入东宫正殿,也不由得被这浓重的阴郁给整个撅住,一个人呆愣站在那里,久久回过神来。

没听到内官的禀报,司马慎放下捂住脸的手,偏过目光来看他。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内官才伸出手去,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冰凉的湿意从他手指传了过来。

内官低下头,便看见了沾染在手指上的水痕。

我我竟是哭了?

这个认知才刚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便下意识地跪伏下去,大礼拜下请罪。

仆失仪,请殿下惩戒。

司马慎的眨了眨,却是笑了起来。

不过是些许小事,如何值当如此郑重?起来吧,不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回禀于我的么?

惩戒内官?惩戒他什么?

他所谓的失仪,不过就是受他情绪感染,一时控制不住,落下泪来而已。

仔细说起来,内官他

是替他在哭的。

他又如何能为这个去惩戒他?

他真能为了这个去惩戒他,以失仪为罪名?

司马慎面上那原只是为了安抚内官、转换这东宫大殿中的氛围才挂上笑容渐渐敛去。

他偏过目光,不去看内官,只看着前方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