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叨扰郎君,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扰了,他站起身来,同柳惠告辞,待来日,彰再与郎君叙话。

谢远跟着站了起来。

柳惠显然放松了些,即便他顾虑着孟彰,极力将那陡然改变的姿态遮掩,也还是有些拙劣,轻易就让孟彰和谢远看破了。

谢远几乎忍不住扶额。

柳惠自己只不觉,听着孟彰的话也不留人,提着灯就要将孟彰和谢远往外送。

那我送送小郎君。

孟彰笑着颌首,带着谢远跟上柳惠。

直到孟彰跨出小油铺的门槛,柳惠方才又想起了什么,叫住孟彰道:我旁的事情做不好,但对于修复残破、损害的珍宝还是有几分研究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将东西拿过来。

我给你看看。

那笨拙的模样,直看得旁边的谢远摇头。

但纵是如此,谢远也还是得帮着这位友人描补。

这倒是真的,回头你要是遇见什么残破、损坏的法器奇珍,可以拿过来给他看看,大抵该是能有些希望的。

顿了顿,谢远补充道:尤其是经卷、观想图和旧箓这一类的。

听着谢远的话,柳惠连连点头。

孟彰看着这两人,笑道:嗯,我记下了。

柳惠再次露出了一点笑意,目送着孟彰和谢远跨过门槛,坐上马车离去。

待马车消失在灰黑的迷雾里,柳惠才带着灯转身回去。

阿惠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可还习惯?谢远问道。

孟彰面上带着笑,回答他道:外拙而内秀,没什么不习惯的。

谢远暗自放松了些。

阿彰,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吗?他问。

尽管这次出行访友是谢远起的头,但到这会儿,他是真的不敢再强拿主意了。

他自己的那些友人

谢远暗下摇头。

经了这三次以后,他自己都已经再不敢打包票说是能够全盘信任。又哪里还能强行拿主意?

孟彰闻言,看向车厢外头的天色。

少顷,他摇头: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该回府去了,就暂且到这里吧,待过得几日,另寻了时间再去摆放也不迟。

谢远松了口气,当即就道:依你。

孟彰听着谢远那快到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话语,忍不住笑了笑。

谢远觑他一眼,放松了魂体倚靠在车厢的厢壁里,问:有那么好笑吗,阿彰?

孟彰没有收去面上的笑意,反倒还更放任了几分。

倒也没有。他道,就是觉得你似乎有些过份紧张了而已。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谢远就更是幽怨。

真的是过份紧张了吗?他问,我还更怕自己不够谨慎,反而连累了你呢。

孟彰摇摇头:想要连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谢远也摇头:对你或许是,对我却不然。

孟彰默然了一瞬,才再开口说道:吓着你了?

谢远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很有些慨叹:我是真没想到只是我的身边就隐藏了那样多的势力。我还以为他们的身份都比较干净的。

孟彰又一次笑了起来。

谢远掀起一点眼皮看他。

孟彰的目光转过来,对上他的视线。

你在与他们相交的时候全凭双方秉性,都没有特意探查、确定过他们的身份,又说什么身份干净不干净?

谢远沉默着,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孟彰的声音低了低。

说起来,今日的事情还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

谢远一愣,眼睑全部抬起。

孟彰的目光还在看着他:你今日带了我出来,除了同他们分说那降雨符箓相关的事情以外,其实还是想要将你的这些友人介绍给我,好让我也能从他们那里分得些许助力

谢远听着,面上的笑意就掺杂上了几分苦涩。

他原是这样想的没错,但现下结果却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你想让他们与我结交为友,但我与他们相见时候,却反而是没能留存几分交情,更多都确定彼此的盟友关系和立场去了

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如今,连带着你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多了些诡谲,孟彰跟谢远道歉,此事,我着实抱歉。

谢远摇头:这哪儿能怨你?

这一顷刻间,谢远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悠远的慨叹。

是我想得太好了,没有思虑周全

云蓝、商老爷子和柳惠,他们一个个各有精擅之处,不论是眼界、学识、心胸或是其他,都是难得的上上品级,怎么看怎么都是出身大家,背后别有力量作为支柱倚仗。

而,这样的身份来历,他自己也很明白,必定无法摆脱谋算和布置。

他自己庸碌,所以可以将那些事情尽数抛在一边,只顾着自己的那一点痴性,只沉迷在自己钟爱的事物上,但孟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