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泽,”在这样的环境下,艾尔还是不由自主地吐露了从事发开始就一直掩埋着的心声:“其实我很害怕。”

“嗯,我知道。”温羽泽面上浮开极为温和的笑意:“但是艾尔,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心存畏惧,我们才能成功。”

艾尔还欲说些什么,门外突然“叩叩”两声。两人起身的同时管家推开了门,而傅荣淮大跨步地走进来:“安斯艾尔。”

他递过来一封再质朴不过的纸质信:“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艾尔微一颌首,另一边温羽泽抬手接下了信:“那么接下来,事情就交给我吧。”

“……谢谢你,羽泽。”艾尔看着他时目光郑重,而后阖眼深吸了一口气。从领口抽出了随身携带多年的项链。

色泽纯正的黄金蔷薇一如既往耀眼灼目,而后被艾尔极为珍重地放进了信封当中。

“羽泽,”他朝温羽泽俯身一礼:“拜托了。”

……

事情要追溯至几小时前。

在李登殊被带走后,联盟以格林为首的西南军区等人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巴了下去。原本艾尔还觉得按当下格林被夺舍了一样的老妈子性格,再怎么说也要给自己几分颜色看,没想到最后却是跨过那一步径直进入了这样的状态。

而另一边弗兰则一度慌得六神无主,最后被北部军区那位叫做卡罗的将官稳住了心神。联想起当下缇娜还身陷囹圄,再看卡罗时艾尔就觉得颇有托孤大臣的意味。而这点无分褒贬的印象到艾尔要带言泽走的时候却急转直下,原因无他,明明已经慌到自己都看顾不住的弗兰偏偏跟艾尔抢人,而卡罗则出面半是威胁半是说服地想让艾尔让步。

虽然那点程度的威胁并不能让艾尔放在眼里,毕竟他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已至此破罐破摔也能听个响声——但偏偏卡罗提及言泽的伤情,这就一把捏住了艾尔的七寸,让他选择了妥协。

他在这个档口已没了安斯艾尔这层身份的荫蔽,假设带走了言泽,也最多通过叶铎走地下私人医院。而弗兰家里状况虽然也同样惨不忍睹,但好在他自己少将身份仍在,凭着奥斯本家的余威也少说能把言泽送去军部医院享受最好的治疗。权衡之下艾尔和昏迷中的言泽道了别,并嘱托弗兰一定要好好照顾言泽,在得到弗兰极为亢奋的宣誓表忠心后后,艾尔目送他们先一步离去。

站在旁边的傅荣淮看着艾尔盯着远去的陆行舰依然紧皱眉头的样子,憋了一下还是出声道:“……你觉不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就像是送嫁时极其不放心的家长?”

艾尔极为冷静地白了他一眼:“有点长进傅荣淮,这句话中至少蒙对了一个‘不放心’……我说,有闲功夫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好好想想我们怎么把……潘西救出来。”

“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傅荣淮跟在艾尔后面道:“你制定计划,我按照分配内容执行计划,一贯如此。”

“是么,”艾尔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小声道:“可是这次我也……”

“什么?”傅荣淮弯腰凑过去问:“你刚刚说什么?”

艾尔只想把他的脸给拍开:“没什么!”

这会送走了弗兰朝回走去,艾尔面上不显却已经心乱如麻,那股不安定的感觉在心底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军部、法政院还有革命所,货舱里的灵鹫和已被抓回的李登殊,还有……莫名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潘西。这些线缕彼此纠葛缠绕,活活把现状捆成了一个死结——且对彻底被踢出局外的艾尔来说,他甚至连何从插手都有几分茫然。

镇定下来,安斯艾尔。他自我告诫道:如果这会连你也乱了心神,那么真的就没人能救出他们了。

艾尔深吸了一口气,还没从那股焦灼中缓过神来,前面又有人打了招呼。

“你们回来了。”

还没临到闸口,等在外面的霍路德先截住了他们。霍路德朝内张望了一眼,见格林还在统筹西南军区的人核查货舱内的货物,便放下心同艾尔道:“虽说西南军区都是李登殊的人,但多事之秋不如多些戒备。你想到要怎么办了吗?”

艾尔顿了顿,只觉得脑海中的死结又系得紧了些,他手掌心不由自主发了汗,面上却依旧坦然:“没有。”

霍路德“唔”了一声,倒也没有过多强求,思索了一下后显然做出了极大决断道:“联姻使团那边已经被监控盘查,失踪的主使更是嫌疑重大……你必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是,”艾尔叹了口气道:“我决定去——”

“到我家去吧。”没等他说完,霍路德道。

艾尔猛然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霍路德。霍路德被这么一个眼神看得有些烦躁,别开脸干咳了一下:“现在军部人人自危,你又不可能凭空证实身份去说明什么,倒还不如去我那里。”

话说到这里霍路德似乎有些犹豫,然而先前艾尔的愁容已经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于是他轻声道:“至少……羽泽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