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季眠想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都难。

——对方半敛着眼,貌似还在想事情,看起来也没注意到季眠的视线。

原本季眠还担心自己盯着人家看会有些不礼貌,见状便不由得放松了一点。

陆舸的眉眼生得很好看,眉骨略高,眼廓深邃。看陆舸实在要比看这儿的木头有趣,毕竟后者总有疵漏,而前者的长相几乎可以媲美最完美的艺术品了。

知道对方在出神,季眠便没什么顾忌地打量他。陆舸的眉形好看,眉锋很厉,长过眼尾。

随后,季眠那双深黑的眸子向下动了下,对上了对面人的眼睛。

季眠的眸光始终平静,没任何旖旎的意味。

任谁被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望着,也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就这样盯着陆舸被眼睫挡住的瞳孔看了两秒。

对方忽然眨了一下眼睛。

又眨了一下。

对方别开了脸。

季眠:?

正觉得疑惑时,喉间突如其来的痒意却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他拧起眉,觉得在旁人对面咳嗽实在不大礼貌。陆舸又明显是挑剔的性格,怕是更会觉得厌烦。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是方才陆舸来时老板娘特意沏的。可惜过了二十分钟,已经由开始的滚烫变得温热了。

温水入喉,把咳意压了五秒钟,但这也就是极限了。

“咳咳……”季眠捂着嘴唇别开脸。

咳意是种难以捉摸的东西,有时候它全然没有发作的迹象,却在你失去警惕的时候忽然间涌上来。且一旦上来了,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难以压制。

季眠咳得整个背部都弯下去,脊骨形成一道漂亮流畅的弧度,透过外套呈一条微微隆起的骨鞭,像是某种脆弱的易碎品。

陆舸就在这时候起身离开。

季眠起初以为他被自己的咳嗽声吵得烦了,所以选择直接走人。

直到半分钟后,他的脊骨被某种热烫的硬质物碰了一下。

季眠捂着唇抬起了头。

冒着热气的玻璃水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虚握着。

“喝。”陆舸把杯子怼到他面前,简短道。

季眠接过水杯,没道谢——他担心一开口发出的不是言语而是咳声。

啜了一小口,水温是刚好可以入嘴的烫度。

喝一口能勉强把喉咙里的痒意压制数十秒。

季眠捧着杯子,隔一会儿便喝一小口。

总算是没再听见咳嗽声。

陆舸没回到座位上,反而在他身旁蹲下来,皱着眉头,有点好奇:“你冷?”

季眠缓缓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只指节漂亮的手朝他伸了过来,并且动作极其自然地撩起他的额发,随即温暖的掌心覆上季眠的额头。

陆舸摸了两秒。没发烧。

季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晃了神。

“……”他觉得,这个人大概是不懂什么叫做边界感的。

陆舸松开手,语气更古怪了:“不冷,又没发烧,为什么咳嗽?”

不冷,没发烧但却咳嗽的原因有很多种,譬如冷空气钻进喉咙,譬如感冒初愈,又譬如有些人天生就是会莫名其妙地咳。

但季眠无意与他多解释,因为这问题并不难理解。

他只问:“陆先生的身体应该一直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