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要么生,要么早点打,拖到四个多月还药流,不要命了?”

&esp;&esp;“再晚到一会儿,也别送手术室了,直接去殡仪馆吧。”

&esp;&esp;孩子没了。

&esp;&esp;时序下意识看向尚在昏迷中的人,她安安静静躺在手术床上,眉眼稚嫩,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esp;&esp;是在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譬如说多吉频频来校的举动,譬如说家境贫寒的女孩一反常态的花枝招展。

&esp;&esp;又或许他也是帮凶之一,毕竟为了展示权威,多吉不断给学校送物资,而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花团锦簇,从未深思背后的用意。

&esp;&esp;祝今夏沉默地听到最后,听见电话那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esp;&esp;“不是你的错。”

&esp;&esp;“我知道。”时序也不矫情,“这是她的个人选择。”

&esp;&esp;都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只是校长,又不是她的家长。更何况她从不曾向他求救,直到最后一刻。

&esp;&esp;祝今夏抬头,看见水池边上的花花和小张,碗已经洗完了,她们正坐在台阶上玩水。不知是谁先捧了掬水朝另一方泼去,你来我往,很快就变成了打水仗。

&esp;&esp;二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她们和故事里的女老师别无二致。

&esp;&esp;此刻坐在水池边上,快乐也像孩童一样简单。

&esp;&esp;可在车里给多吉点烟时,花花也曾游刃有余。被多吉揽住肩膀说荤段子,她们也只是娇笑,并不反抗。

&esp;&esp;权势是什么?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esp;&esp;回过神来,祝今夏听见耳边极轻极快地掠过一句:“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早点发现,及时干预,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esp;&esp;只是那时候,时序自己也焦头烂额。

&esp;&esp;“我才刚回山里,学校里一团乱麻,旺叔病着,顿珠不服管教,州里又要解散学校……”

&esp;&esp;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火烧眉毛。

&esp;&esp;“……没顾得上去关注老师们的私人生活。”

&esp;&esp;“腿长在她身上,你关注有什么用?”发觉气氛太低迷,祝今夏及时叫停,“我问你啊时序,你现在这校长当的,比去年游刃有余了吧?”

&esp;&esp;“算是。”

&esp;&esp;“还不是一样叫我给多吉拐跑了?”她理直气壮。

&esp;&esp;时序给她噎得一顿。

&esp;&esp;“所以说,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你防是防不住的。”祝今夏不紧不慢笑了两声,“连我这么漂亮的,眼珠子黏住就挪不开的,都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拐走,那些没我引人注目的,拐走不要太容易。”

&esp;&esp;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一声轻哂。

&esp;&esp;“祝今夏,有没有人夸过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esp;&esp;厚就厚吧。

&esp;&esp;祝今夏松口气,好歹他笑了不是?

&esp;&esp;只是——

&esp;&esp;“为什么不把多吉的言行公之于众?”

&esp;&esp;“你以为是谁把多吉提起来的?”时序声色平静,说的话却像巨石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祝今夏,山里足够团结,自上而下的沆瀣一气。赶走豺狼,又来了虎豹,不过是杯水车薪。”

&esp;&esp;第二十八章

&esp;&esp;屋内的牌局何时结束, 全看多吉何时赢得盆满钵满。

&esp;&esp;就在祝今夏怀疑此行是不是就要耗在这没完没了的炸金花里时,牌局终于结束,这还多亏大家知情识趣, 输得够快。

&esp;&esp;多吉心满意足收手了, 他们才动身去接下来的两个村子。

&esp;&esp;看着桌上那堆“金山银山”, 祝今夏总算明白多吉为什么背着只瘪瘪的空腰包出门了,这叫先见之明。来时是空包袱,走时已经鼓鼓囊囊。

&esp;&esp;面包车继续往上开, 山风呼啸, 流云浮动, 距离苍穹似乎只剩咫尺之遥。

&esp;&esp;沿途, 多吉还是肆无忌惮,主打一个左拥右抱、打情骂俏, 花花和小张也很配合, 你来我往, 跟武侠小说里过招似的, 默契十足。

&esp;&esp;祝今夏看得眼睛疼, 科技日新月异,怎么就没人发明个手动屏蔽功能在眼皮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