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念一句话还没说完,所有气息都被他堵在喉咙里,憋得眼圈通红,气恼地捶打他的胸膛与手臂。

奈何他瞧着清瘦,身上却坚实有力,她没有半点效用,牙根都要咬碎了。

烛光摇曳,挂着帷幔的金钩滑落,朦胧月色识趣地敛起光辉,羞愧地躲在黑色薄雾后面。

好一会儿,陆景幽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片刻,粗糙指腹划过,落在松垮的衣结上。

陆嘉念身上一凉,认命地轻叹出声,仍然死死护着心口小衣,掌心遮蔽含苞待放的牡丹,坚持不懈地告诫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轻点儿”

陆景幽忙着应付短衣和襦裙的道道关卡,眸光沉醉迷离,心不在焉地听着,随意“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然而陆嘉念平躺着,看不清他倒腾些什么,以为他算是答应了,踩了踩他的肩膀,继续道:

“还有,别在颈间留下痕迹,明日被人看见了不好解释”

“嗯。”

陆景幽闷声回应着,心底翻涌着急迫与烦躁,动作更快了,实则并不知皇姐说了什么。

他回答的太过果决宽容,仁慈到不像平日里行径恶劣的他。

陆嘉念心存疑惑,暗自嘀咕了一句,支起身子摸摸他的脑袋,得寸进尺地试探道:

“要不你还是爬去廊下睡吧?“

“嗯嗯?”

陆景幽刚刚解决完最后一道障碍,绸缎顺其自然地落在地上,蓦然回过神,上扬的眼尾中尽是危险愠色。

他的长睫随着呼吸发颤,仔细打量陆嘉念许久,忽而笑出了声,尾音带着些许寒意,道:

“看来皇姐还是不乖,真是可惜了。”

在陆嘉念疑惑的目光中,他起身行至檀木小柜,拉开最内层的抽屉,悠悠道:

“本来想让皇姐舒服些的,如今看来没有必要。”

凝神谛听,熟悉的银铃声传来,伴随着银链交错触碰的轻响,一阵阵清脆悦耳,刹那间将她拉回锁于小屋的那三日。

陆嘉念浑身一激灵,连连抗拒地摆手,往角落里缩了缩,讪讪笑道:

“等等!我、我说着玩的!”

陆景幽这才满意的颔首,恩赦般将那东西放了回去,遗憾地一圈圈缠绕收好。

阴翳之中,陆嘉念悄咪咪窥视着他的身影,确定他没看着自己后,不忿地转头骂了好几句。

混蛋,狗东西,登徒子!信誓旦旦说不会再逼她的,一转眼就本性毕露!

到底是谁不乖?方才就不应该心软,把他赶到廊下喂野兽才好。

倏忽间,黑暗中传来轻微克制的喷嚏声,陆景幽侧首瞥了她几眼,矜贵地擦拭面容,踱步而来道:

“似乎皇姐心有怨怼,暗中对朕颇有微词。”

陆嘉念愣在原地,未曾想会如此灵验,身形僵硬地转过身,猫儿般乖顺心虚地扯起嘴角,眨巴着无辜的杏眸,含笑摇了摇头。

显然陆景幽不相信,怀疑地盯着她许久,眸光愈发深沉难测,仿佛凝视着挣扎的猎物,思忖应当如何磋磨干净吃下去才好。

陆嘉念倒吸一口凉气,心下登时慌乱起来,灵机一动直起身子,想都没想就挪了过去。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心脏猛烈地撞击心口,鼓起勇气侧首,唇瓣决然贴了上去。

墨发顺着歪斜的肩膀滑落,晃悠悠遮掩住唇齿相依的二人,紧紧相贴的身躯若隐若现。

陆景幽措手不及,愣怔片刻后意外地扬眉,按紧皇姐的脑袋反客为主,纠缠得更为深刻难舍。

怀中娇人儿十分配合,没有像从前那样又踢又打,好似有一只手给他顺毛,舒畅与欢悦流遍全身。

方才所有疯狂的念头渐渐缓和下去,小溪在层层树荫下潺潺流淌,耳畔传来鸟雀嘤啾。

陆景幽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指腹从脊骨上摩挲而过,转而移到盛放牡丹之上,爱怜地抚过蕊珠。

他比以往都要温柔,心底的踏实让他兴致盎然,仿佛终于有兴致好好享受美食佳肴,而非狼吞虎咽,生怕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时而睁开双眸看去,皇姐杏眸微张,香软唇瓣咬出血痕,眸中泛着潋滟水光,点点晶莹蓄满眼眶,在幽暗烛火下闪着光芒。

她的心口起起伏伏,指甲嵌入掌心,鼻尖泛起桃粉色,被人欺负般满是委屈。

这一幕刺痛双眼,突然间扎入陆景幽的心底,一些抛掷许久的念头肆意生长。

他心绪翻涌,如惊涛骇浪般拍打着头脑,冲散为数不多的理智与清明。

不知为何,皇姐越是如此,他越想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好似向天地宣告她只属于他一人,从身到心,生生世世,都不能摆脱。

可是他每回这么做时,耳畔的声音都不可忽视地传来,温热泪珠滴在手背上。

从前他不会在乎,只会权当没有发生,愈发狠厉地沉沦下去。

今日却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