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崇拜过谁,景生说小时候很崇拜顾东文,但那种感觉很复杂,不单纯是崇拜,还有较劲,每天都和他对着干,每天都被他收拾得很惨。斯江倒很羡慕他,她对父亲的崇拜在小学三四年级时就消失了。有一个能长期热爱的“偶像”,无疑也是一种幸运。斯江从张乐怡和斯南身上看到的是纯粹的热爱,无私的奉献,持久的付出,并且毫不追求回报。所以每次被张乐怡拉着听歌和看录像的时候,她会努力坚持到结束,然后老实交待自己真的没办法加入她们的歌迷会。

&esp;&esp;看到景生带着斯南和唐欢过来,曾昕和张乐怡挤了挤,把斯江身边的位置腾出来。

&esp;&esp;十几个人挤在客厅里,男生们大多席地而坐。景生盘腿坐在了斯江脚边,斯南不肯坐沙发,靠着景生坐在地上,时不时一头卷毛就倒去景生肩膀上,景生一巴掌推开她的头,隔个几分钟,卷毛头又不厌其烦地倒过去。曾昕和张乐怡看在眼里,笑得不行,对着斯江指指斯南挤眉弄眼。唐欢被斯南塞在了斯江边上坐,却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到屏幕上。身边的陌生人们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热烈讨论,她像一个局外人,和这个现实世界唯一的连接点是斯南表哥的一点侧影。

&esp;&esp;又看了一会儿,斯江忍不住弯腰把斯南拉到自己腿上靠住:“别烦阿哥。”

&esp;&esp;斯南扭了几扭,不乐意地靠在了姐姐腿上。

&esp;&esp;景生回过头,瞄了瞄斯江斯南,弯了弯眼。

&esp;&esp;唐欢眼睛看着屏幕,却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esp;&esp;——

&esp;&esp;有聚终有散,和方树人告别后,十几个同学呼喇喇卷出了禹谷邨。

&esp;&esp;曾昕和张乐怡几个抱着斯江不撒手,又笑又哭,这才有了一点告别的意味。又有几个男生硬着头皮在景生严厉的视线下送出了信或卡片。斯江再三保证暑假一定参加所有的同学聚会,这才被大家放过。

&esp;&esp;沿着愚园路走了没多久,就看见马路对面学校的砖红色教学楼,夜里看上去静谧沉厚。

&esp;&esp;“南南一定要考到我们学校来啊,”斯江拽着斯南过了马路,“这里有静安区最好吃的鲜肉大包,有最帅的男同学,最好的老师——”

&esp;&esp;“你不要骗我。”斯南鼻子里哼了一声,凑到刻着校名的石碑前瞄了瞄:“大表哥都毕业了,哪里来的什么最帅的男同学。对吧大表哥?”

&esp;&esp;景生无视她的狗腿行为,走到栏杆边上朝里看。

&esp;&esp;“阿哥,你毕业了以后居然一次也没回母校来看看,真是——”斯江感叹了一半,被斯南接了过去。斯南乐呵呵地下了结论:“真是无情啊。”

&esp;&esp;突然意识到昨天是自己在母校的最后一天,斯江不知怎么就鼻子发酸。十八年的三分之一在这里度过,再平凡的日子都很难忘怀,何况她还有那么多难忘的回忆。京剧课、烹饪课、小锤子、大食堂、大操场、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更衣室、白色绿色的百叶窗、蓝底白条的运动服、运动会、艺术节、军训时的糗事、学农时的篝火晚会、和高老师的斗争,还有初中的“蔬菜家族”,高中友谊的浓和淡,无论当时的心境如何,这一刻,斯江心里只剩下浓浓的不舍。

&esp;&esp;景生看了看斯江,转身走向门房。

&esp;&esp;门房老伯伯摇着蒲扇走了出来,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呀,顾景生,侬还想得着回来看看?高三(2)班陈斯江,做撒勿进来?(干嘛不进来?)”

&esp;&esp;斯江愣了愣,飞奔过去:“梁师傅好。吾明朝要回乌鲁木齐啦。”

&esp;&esp;梁师傅眉毛一竖:“哪能?回乌鲁木齐考试就不认阿拉学堂了?侬勒格得读一天书,就是阿拉学生子,随时随地好回来格,进去进去,进去白相相。(怎么?回乌鲁木齐考试就不认我们学校了?你在这里读一天书,就是我们学生……)”

&esp;&esp;斯江笑着猛点头。

&esp;&esp;“迭格小旁友是侬小阿妹?”

&esp;&esp;斯南朝学校里张了张:“梁伯伯,吾好进去看看阿姐阿哥格学堂伐?(我能进去看看哥哥姐姐的学校吗?)”

&esp;&esp;“来来来,进来。”

&esp;&esp;斯江带着斯南往里走:“啊呀,以后我们三个能一起站在这里的机会还真不多呢。”

&esp;&esp;“嗳?我军训你们不来送我?家长会你们不来?运动会你们也不来?你们也太无情了吧?!”

&esp;&esp;斯南甩开斯江的手,蹭蹭蹭往前大步走。

&esp;&esp;斯江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