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去过万春街,可惜她不在家,只能留下两包厦门土特产。斯南对此也一无所知,土特产估计早就进了陈斯好的肚皮。

&esp;&esp;那夜斯南提着力波啤酒坐在奕柱堂门口的台阶上意气风发地问赵佑宁:“发现我这么抢手,有没有危机感?”

&esp;&esp;赵佑宁笑着点头。

&esp;&esp;“那你好好表现一下,我就勉为其难不变心了。”斯南偏过头轻轻撞了撞他肩膀。

&esp;&esp;“本人赵佑宁,在复旦大学当老师,工资一千五,在上海有一套老房子,存款大概有十二万人民币,会做家务,特别喜欢陈斯南同——老师你,想从男朋友这个岗位升一级,请问陈老师批准吗?”佑宁说得一板一眼。

&esp;&esp;斯南默了几秒,一拳头打在他胳膊上:“哪有你这样求婚的?一点也不正式!”

&esp;&esp;佑宁丝丝呼痛,问她正式求婚该是什么样,要不要捧一束红玫瑰拿一个钻戒盒单腿下跪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高喊“我爱你陈斯南,请你嫁给我——”

&esp;&esp;斯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捋了好几下胳膊,心有余悸地警告他这种恐怖场面见一次她吐一次。

&esp;&esp;“碳12有什么稀奇,自己都能搞出来,我要金戒指,很粗的那种,哼,金子才值钱,情比金坚懂吗?”

&esp;&esp;佑宁真的从裤袋里摸出一枚金戒指来:“懂。”

&esp;&esp;戒指的尺寸却不太合适,中指紧了一点,无名指又松了一点。佑宁第二天去城隍庙的老庙黄金又买了一条细细的18k金项链,把戒指当成吊坠。斯南不乐意,要换成足金的大金链子,两人跑了好几家金店,最后斯南沮丧地承认她委实不配戴大金链子,土得不是一点点。

&esp;&esp;“算我的毕业礼吧,你升职不升职再说哈,阿拉一家门还要好好交考察侬,”斯南咬着戒指笑,“外婆让侬存款改成三笔存,一笔五万存五年定期,一笔五万存三年定期,还有两万块存一年期的,万一要急用,利息损失少点。”

&esp;&esp;赵佑宁的家当她一清二楚,她有多少钱,那是万万不能给其他人知道的,赵佑宁也不行。

&esp;&esp;第二次提起是赵佑宁决定回美国之后。斯南对学校和学术界不是不失望的,日常也把“烦死了,你还不如当初留在美国好好做研究”挂在嘴边。但真的听到佑宁决定走她却又很生气。偏偏斯江、舅舅舅妈、连外婆和斯好虎头都认为她会对赵佑宁发脾气来劝解她,要她理解佑宁,个个都替赵佑宁背书,这点让她更生气。那个七月,梅雨季节乌苏得要命,电风扇转出来的风像浆糊一样是半固体,动一动就是一身汗,她跟佑宁在宏业花园吵了起来,为什么吵架已经记不太清,可能是他捡起她随手丢在地上的湿袜子说了她一句,又或者她没关好冰箱门他提了一嘴,总归是她不讲道理先犯的毛腔。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她一个人在吵,赵佑宁不怎么搭腔,又好气又好笑地忍耐着,偶尔辩驳几句,她吵着吵着突然没了声音,跑进卫生间锁了门,坐在马桶上嚎啕大哭。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来着?斯南回想过好多回,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那个时刻的自己。哭了没几分钟,赵佑宁敲门,说开了空调让她去房间里好好交哭。她气急败坏“嘭”地拉开门,满头大汗一脸眼泪鼻涕地瞪着赵佑宁。赵佑宁拎起领口把老头衫从头上脱下来裹着她脑袋一顿擦。“我们结婚吧,”赵佑宁说,“跟我一起去美国。”斯南不哭了,扯下老头衫摔在他身上:“覅!要去吾私噶会得去。”佑宁八月中飞美国,斯南来年三月拿到全额奖学金的录取通知书,她说到做到,她靠她自己去美国找赵佑宁了。

&esp;&esp;想起这些的时候,斯南已从西姆家下了一千米海拔抵达chhorong村。她要会合另一批四川的驴友去《国家地理杂志》上那个挑夫出现的地方——布恩山。

&esp;&esp;村里的客栈入了夜就热闹得不行,驴友们的友谊来得快,一桌吃饭一起喝酒,三分钟就是兄弟姊妹。斯南和北京几个驴友的被绑架事件成了大家最热门的谈资。北京的驴友们连说带比,惟妙惟肖地倒带回放斯南和莉莉跟毛派讲价的过程,众人笑得不行。斯南却不像往日一般谈笑风生,只握着酒杯任由别人调侃自己。

&esp;&esp;“莉莉姐真的太逗了,你们知道么?她去年来成都的时候吧,非要揪着我们几个陪她去买装备,我们都说不用,她那一身绝对够了,结果她硬是买了七千多块钱,还说什么‘嗐,我就勉为其难凑合一下吧’,结果第二天上四姑娘山的时候她看到阿花整个人都傻了,阿花,你记得不?”有个年轻人指着斯南身边的一个女孩提起了莉莉。

&esp;&esp;斯南定了定神侧过头,成都妹子阿花大马金刀地抬起腿晃了晃脚上的拖鞋:“我那天打了个通宵麻将,莉莉姐催得急,脸都没洗踢趿着一双夹趾拖鞋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