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排骨的时候,我和大龙就说,‘啊,太麻烦了,我们不喜欢啃骨头’,格格就说‘那你们给我,我帮你们吃’。”顾念认真地问北武,“妈妈说人有时候会说不出真心想要什么,对不对?”

&esp;&esp;“是的。”北武有点意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儿子肉肉的腮帮子。

&esp;&esp;“爸爸没有错,”顾念眨了眨眼,“我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我不说你和妈妈就不知道,藏在心里不好。嬢嬢不说她要来,你就不知道,你以为她不想来,我们不能逼别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我去跟大伯伯说,大伯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你别难过了好吗?”

&esp;&esp;北武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回过头,见到善让正靠在门板上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微微笑。一群孩子有的坐在门槛上,有的眼巴巴地拿着玩具等顾念一起玩,有的抱着善让的腿冲着他们做鬼脸。

&esp;&esp;顾念回过头,大声说:“妈妈,你也别难过,你也没做错事情,大伯伯没有骂你。”

&esp;&esp;北武霍地站起身,一把抄起儿子横着架在肩头唰唰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esp;&esp;顾念嗷地尖叫起来,孩子们立刻冲了出去。

&esp;&esp;“我也要!”

&esp;&esp;“虎头爸爸,转我,转我!”

&esp;&esp;顾北武抱起格格,笑着问善让:“虎头现在了不得啊,长句子一句一句的说得这么顺溜,你怎么教的?周老师,结棍啊侬。”

&esp;&esp;顾东文站在窗口,看着田边一家三口的背影,一声不响。

&esp;&esp;“打针了。”卢佳柔声喊他。

&esp;&esp;打完止痛针,顾东文看着手边的中药碗,低声骂了句“册那”。

&esp;&esp;卢佳默默接过空碗。

&esp;&esp;顾东文眼风扫过她的手:“刚刚——对勿起了啊。”

&esp;&esp;卢佳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块手帕:“揩揩嘴巴。”

&esp;&esp;顾东文擦了擦嘴,中药药汁把天蓝色格子手帕染上了一小块淡褐色。

&esp;&esp;“这句对不起,你该跟北武说才是。换了你,你能把西美打晕了扛回上海伐?你两个阿妹的脾气你自己不清楚?再说你们一家兄弟姊妹四个,谁听得进人一句劝了?一个妈生的,一色一样。”

&esp;&esp;顾东文接过西药一把吞:“骂都骂了还能怎么样。”

&esp;&esp;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出去掰了两根熟香蕉。

&esp;&esp;孩子们开始上课了,北武在墙边的长条木桌上看文件。

&esp;&esp;东文踱到北武身后,伸脚踹了踹板凳。

&esp;&esp;北武还没来得及转身,顾念已经跑了过来:“大伯伯!”

&esp;&esp;“嗯,我来叫你爸吃香蕉。”顾东文把香蕉丢进北武怀里,背着手回屋里去了。

&esp;&esp;“大伯伯在跟爸爸说对不起呢。”顾念笑嘻嘻地就着北武的手咬了一大口香蕉。

&esp;&esp;北武和善让相视而笑。

&esp;&esp;——

&esp;&esp;隔山隔水千万里外,同一片天空下的西美在广州已经筋疲力尽。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再生了个孩子,体力就差了这许多,抱着孙平走不上一里路,腰就跟断了似的,哪怕孩子交到邹嫂手里,她也走不了多远,腰疼背疼,站着疼,坐久了也疼,只有躺着才好些,左手手腕也疼,疼到根本抬不起来,奶瓶都拿不了,但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孙平去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修复手术的日子,所以再苦再累也只能撑着。

&esp;&esp;医院是小关介绍的,人情关系曲里拐弯,主刀医生是她一个远房表哥大学同学的老师,个子不高,为人却十分正统严肃。西美脸皮薄,见了两次医生,红包都没送得出去。保姆张阿姨恨不得帮她掏出来直接塞医生白大褂里。

&esp;&esp;孙平还没到六个月,如孙骁所言,寄养的人家的确没亏待她,老太太和媳妇加上张保姆,三个女人尽心尽力地喂养一个小毛头,他一顿虽然只能吃上二三十毫升的奶,但一天喂十几顿,居然把他拱到了十二斤。张保姆居功至伟,她临走带上了西美买的一本日本人的育儿百科,还有两瓶替孙平消疹子的麻油,所以西美见到儿子时,除了心酸还有点怅然,儿子并不想念她,看不出有任何“离开妈妈”的痛苦。张保姆心直口快:“平平一上车就睡觉,醒了给一瓶盖奶,接着睡,屎都是到了这儿才拉的,别提有多乖了。一看见表姑奶奶就笑——”偏偏孙平回到西美怀里就大哭,绷直了小身子乱挣扎,晃悠着还带着疹子疤痕的光脑袋找老太太她们。西美心都碎了,孩子怎么能这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