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站在曲折的走廊上。

在范府,只要有光的时候,都是不缺景色看的。此时的湖面,端的是一派好风光。

上午的阳光以一种舒适的姿态散落在湖上,一阵微风掠过,掀起一阵粼粼的波光,翻卷出美丽的碎金色。

荆白的目光一动不动,死死地锁在湖面上的那艘小船上。

头啖汤

为了找到船,他决定将整个湖面转一圈,于是从昨天停船的豁口处往回走。

凭借敏捷的身手轻松翻上凉亭,视野就变好了许多。

凉亭连着一个秀丽雅致的长廊,同范府整体的建筑风格一致,因为湖面整体形状偏细长,修这么一个沿湖的廊道,恐怕也是为了最近距离地观赏湖面的风景。

在湖的两岸,长廊的设计是错落的,一边一半。

左岸的长廊在湖的前半段,右岸的长廊则在湖的后半段,荆白现在所在的,就是右岸的长廊。

两岸的落英怪石,茂密翠竹,映衬着湖面的波光水色,连料峭的寒风吹过湖面都变得温柔了一些,远不如清早时凛冽。湖面的波动也是轻轻的,像裙摆的摇曳,显出一种动人的潋滟。

高挑挺拔的青年,单手提着灯笼,走在这片朱甍碧瓦中,宛如芝兰玉树一般,与周围的景色无比相宜。

即使远远地看着,也是一道好俊俏的人影。

荆白向来是个欠缺浪漫情怀的人,再说这湖上的景,昨天他已经从早到晚都划着船身临其境,这时便更无心观赏,闷头往湖心深处走了好一阵,才远远看到了小船的踪影。

荆白眯起眼睛,试图让视线中的画面变得更清晰——那好像就是他昨天的那艘船。

所以,船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回到了湖上。

这是副本的某种机制吗?

荆白有些纳闷。他现在面朝的是船尾的方向,而船头……

隔得太远了,他看不太清,像是什么东西拱了起来,还有一个尖尖的顶。

船上的东西,能拱成那个形状的……难道是昨天他穿的那件蓑衣?

荆白继续往前走。

船似乎停着没动,荆白很快拉近了同它的距离,但看得更清楚之后,反他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凝重了。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船头的东西,就是他昨天穿的蓑衣。

它在船头不奇怪,但它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昨天停船的时候,荆白将所有东西都收好了。

渔网和木盆在船中间,蓑衣整整齐齐地叠起来,和斗笠一起放在船头。

但现在,这蓑衣的形状变了。

它整个立了起来,远远看着,倒像个人坐在船头上。

理论上,硬质的蓑衣可以堆叠出那个模样,但谁会这么无聊,特地将蓑衣摆出人的形状?

不知道为什么,荆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收敛气息,放轻自己的脚步,静悄悄地越走越近。

他屏蔽了所有外物的干扰,风声,水声,还是略微刺目的光线,都不能分走他的心神。

如果船上真的有什么东西,他不会轻易惊动它。

湖上这条长廊整体是曲折蜿蜒的,每个转折都恰到好处,无比自然地衔接着湖心和岸边。

他翻上来的那个凉亭是长廊最接近湖心的位置,随后,它在曲折中逐渐向岸边靠拢,小船则停在了湖面接近中心的位置,船头离荆白所在的右岸长廊的尽头也就几丈远。

荆白走长廊接近小船,虽然纵向上拉近了距离,但横向却变远了一些。好在这是细长型的湖,横向不会特别宽,至少远不足以影响荆白的视野。

荆白只要走到长廊的尽头往回看,应该就能看见船头那件蓑衣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让他不由得舒了口气——荆白固然不是个怕累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再浪费体力绕到湖的另一边去。

他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走得轻而快,可是情形变化得比他的脚步更快!

发现异动的一瞬间,荆白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不对……

他震惊地看着船,还有托着它的湖面忽然荡漾起来的阵阵涟漪。

这艘船竟然动了。

它要走?!

荆白来不及多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长廊的尽头。在奔跑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船,但很快,他发现这艘船显然并不是想逃离他视线的意思,虽然在动,但移速并不快。

荆白很快就追上了它,也看清了从船尾到船头的一应物件。

木盆渔网都在,零零散散的小工具他看不清,但料想也没有少。

但荆白从看见船头的东西开始,就再也无法移开他的目光。

那件蓑衣根本不是被人叠了起来。

荆白死死地盯着斗笠之下,蓑衣的脖子之上,那原本应该是一个头颅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深色的影子。

它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蓑衣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