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孔和唇色都泛着死灰,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冰的。

陈子轻胡乱地握住他双手不停搓动,蹭他脸颊,亲他嘴唇,尝到了苦得要命的味道。

就在陈子轻愣怔之际,他的嘴缝被濡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少年阖在一起的眼帘缓慢颤动,纤长眼睫下的扇影抖出惊心动魄的频率,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动他的死而复生。

陈子轻用嘴型喊:“谢浮。”

“会说话?”谢浮低不可闻,“还以为是幻象。”

陈子轻没听清后半句:“你怎么……我亲你的时候好苦,你……”

谢浮抵着墙壁坐起来,发出虚弱的喘息:“胃不舒服,吐了点。”

“你男人吐过以后漱过口了。”他捏爱人的脸,吻开那张恐慌地喊过他名字的嘴,“苦味只是残留。”

陈子轻被他口腔里混着薄荷味的苦涩冲击到了,有些晕,说话声发紧:“胃怎么不舒服了,你晚上也没吃什么……”

后面的话没了。

一个药瓶映入他眼底,被谢浮的睡衣遮了大半。

陈子轻要去拿药瓶,谢浮伸手阻拦,却被他抢先一步抓到手。

药瓶上是外文,恰好是陈子轻掌握了的英文,他很快看完,发现是治疗精神方面疾病的药物。

在这之间,陈子轻知道谢浮是个疯子,脑子有病,却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点。

伴随而来的是两个信息,一:谢浮清楚自己的病不好,二:他在积极的接受治疗,并没有逃避。

陈子轻心情复杂,谢浮最近没有发病,他天真的以为是爱情的力量。

原来是谢浮背地里在痛苦治疗。

谢浮还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要不是他这晚撞见了……他抓紧手中的药瓶,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老公有在吃药了。”谢浮对他笑,“一直在吃。”

像讨好表扬的乖小孩。

陈子轻给不出夸奖,他垂下眼睛,眼里有点潮。

忽地想到什么,陈子轻正色:“谢浮,你是不是想快点好起来就加大药量,所以才给胃产生负担……”

谢浮眼眸低垂,首次在他面前露出躲闪的神态。

“你不能这样,治病是要慢慢来的,急不了。”陈子轻把药瓶放到卫生间的台子上,半蹲着把谢浮拉起来,“我没有说过什么,你很好了,谢浮,真的,我觉得你很好。”

谢浮比他高不少的身子有点晃:“我好吗。”

陈子轻毫不犹豫:“好。”

谢浮却不是开心,而是古怪,他就用那样的目光盯过来,盯了半晌,哧笑出声:“顾知之,你也疯了。”

陈子轻的后心先是一凉,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热意,它们钻进他毛孔,皮肉,血管,跟每一滴血液融为一体,流遍他全身,他口干舌燥,手脚发烫。

谢浮还在笑。

陈子轻捂他嘴:“你不舒服就别笑了。”

手心被舔了一下,再是谢浮被阻挡的声音,闷闷的,他说:“你猜猜老公吐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子轻摇头:“猜不出来。”

谢浮拿下他的手,轻轻地叹息:“我在想,明年这天晚上你在谁的床上。”

陈子轻马上就说:“当然是在你的床上。”

谢浮又笑起来,他笑得面上恢复了点气色:“我都不知道我老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问的是现在的我,回答的也是现在的我。”陈子轻没觉得这一刻的谢浮让他害怕,他平静地说,“我给你的,就是现在的答案。”

谢浮唇边弧度不减,他老婆很聪明,非常规的聪明。

陈子轻握住他的手肘,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脸上:“谢浮,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焦虑担心。”

谢浮笑,看吧,他就说聪明。

陈子轻用脸蹭他掌心:“都怪我不好,不能让老公快快乐乐的和我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