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影子便急匆匆自外头走了进来:“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殷稷神情冷凝:“朕紧急传召,你还来得这般迟,可曾将朕放在眼里?”

窦兢连忙俯首请罪,想解释一下他在城中救火,所以才耽搁了,殷稷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抬手敲了敲桌面,声音越发严厉:“旁人不懂逆贼的行事风格,可你与钟青却在他麾下效力多年,竟连这点防范都没有,好不容易抓来的活口就这么不见了。”

窦兢听出来了他要追责,不敢为自己辩解:“此事臣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

钟青也跟着附和:“请皇上责罚。”

殷稷脸色冷淡:“朕赏罚分明,你二人都有错,可丰州防卫之责还是在你啊,窦兢。”

窦兢身体一僵,皇帝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要罚的人只有他。

他低下头:“臣明白,皇上任何处置,臣都绝无二话。”

“既如此……”殷稷沉吟片刻,“便让谢侯协助你防卫吧,朕看你也吃力的很。”

这是要分他的权?

窦兢骤然抬头,眼底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人逃脱他固然逃不了干系,可罪魁祸首还是清明司,皇帝这分明是偏袒对方,拿了他来顶罪。

“皇上……”

振威将军一把拉住了要说话的窦兢,示意他不要再争辩。

窦兢似是看懂了他的暗示,眼神闪烁片刻后低下了头:“臣,领旨。”

殷稷挥挥手:“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朕找到,都散了吧。”

众将领连忙躬身退下,窦兢却站在门外迟迟没走,脸色十分难看,振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慎之啊,想开点,咱们都知道你无辜,可你也得体谅体谅皇上,你窦家当年毕竟和逆贼为伍造过反,皇上难免会多想,等咱们找到人就行了。”

窦兢拳头握得死紧,这些年他打仗还不够尽心吗?哪回开战他不是冲在最前头?

他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身后传来振威将军的声音,劝解他日后就将城防都交给谢济,如此才能安稳,毕竟他是逆贼的后人,皇帝是不可能让他再次手握权柄的。

他没有回答,快步回了自己的宅子,当年他为了摆脱窦家而从军,十多年从火头军一路做到将军,没沾过窦家一点光,靠的全是自己;窦家谋反了,他倒是要被牵连,这是什么道理?

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夺回丰州时,他不论功劳还是职位,都在钟青之上,可封赏旨意下来,钟青为镇北将军,是正经的四方将军,地位仅在大将军之下,而他却只得了个四品的职位,还是安远将军这种杂号。

太过不公。

他捏起拳头狠狠砸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心口的戾气却怎么都消不下去,最终生生将木桩打出了裂纹,这才泄气似的坐在了地上。

耳边却传来异响,他顿时警惕起来,起身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后院的柴草堆里隐约露出来一只手,他瞬间意识到了这是谁,抽出腰后的刀就要下手,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刀刃,因为这个动作,呼德那异于常人的身体慢慢在草垛里显露了出来。

“竟然敢藏到我这里来,逆贼,你在找死。”

他抬手就要将刀抽出来,呼德却咧嘴笑起来:“咱们俩打起来,可是会把别人引过来的,到时候我就一口咬死是你救的我。”

窦兢冷笑出声:“你以为这种话会有人信?”

“原本我是不能确定,但现在……应该会有人信吧,比如你们的大周皇帝。”

窦兢仿佛被戳中了痛脚,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你找死!”

他没再抽刀,反倒将刀身狠狠往里一插,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呼德皮肉,朝着他肩膀扎了下去,却在要刺进去的时候,再次被呼德拦下。

“窦兢,你这般骁勇善战,为什么非要仰人鼻息?投靠北周不好吗?还能为你窦家报仇。”

窦兢神情有片刻的恍惚,随即低头苦笑起来:“这般称赞我的人,竟然是一个敌人……可你想的太简单了,如今窦家只剩我们兄妹二人,我若是叛逃,我妹妹该如何自处?”

他再次发力刺下,刀尖狠狠刺破了呼德的胸口,一副要取他命的架势,呼德却并不慌乱:“我们有法子,能将你妹妹救出来。”

窦兢手瞬间顿住:“你说什么?”

折翼

京城,长信宫。

姚黄轻手轻脚的剪了下灯芯,免得灯花爆响惊扰了太后,打从入冬,太后便有些懒散,时常说着话就迷糊过去,太医说是天寒的缘故,并不妨事,可谁都清楚,太后往年并不是这样的,她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

连太后自己也清楚了,时常看着年轻宫人们出神,也越发爱看年轻人嬉闹,脾气都比以往和缓了许多,可就算这样,她的精神还是一日日萎靡下去。

“人呐……说老就老了。”

太后的叹息声忽然响起,姚黄拿着银剪子的手抖了一下,随即连忙放下开口请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