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也想去,可是来不及了。

日暮,戌时,更鼓起。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伴随着他的动作,更鼓声便应景地响了起来,时间到了,他们得回去了。

他提起腰间的铜锣,一连快速敲了三下,这是撤退集合的信号,他一边敲一边往朱雀大街走,但走着走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周遭太安静了。

赵思明还没察觉到不对,见没有人来,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似是终于有人听见了,一道影子扶着墙从巷子里拐了出来,却不等走到两人跟前就栽了下去,赵思明连忙上前去查看情况,却碰到了一手湿滑的血。

他心头狠狠一跳,张嘴呼喊起来,然而足有两千人的京都司,毫无回应。

暗流入海

肃杀的西北风里似乎带了血腥味,薛京跳上宫墙,往皇城周遭看去,大街上仍旧四处点着火把,但此时那火把正汇聚在一起,迅速在朝门靠近。

按照殷稷的吩咐,更鼓声响起,周尧会带京都司把守通往皇宫的各处要道,而守城军则会回驻城防,以防城外生变。

但现在这些向宫门处汇集的火把,远远不止两千人。

“报!”

清明司暗吏飞奔而来,“城中生变,守城军伤亡惨重,正朝宫门撤退。”

薛京一愣,城中生变?什么变故?为何如此突然?

他跳下宫墙,穿过宫门走了出去,只身拦在了浩浩荡荡的城门军面前:“宫墙重地,立刻止步。”

乌压压的守城军都停了下来,守城都尉被人搀扶着上前来,他似是身受重伤,头包着,血迹透过布料渗了出来,腿似乎也瘸了,和薛京说话的时候,他先咧了下嘴,溢出了一声哀嚎才开口:“薛司正,京都司临阵倒戈,袭击守城军,我们伤亡惨重……”

右校尉上前一步,借着火把的光看见了满是伤员的守城军,虽然没看见京都司是如何反戈的,但只看现在守城军的样子,就能猜到当时的情形有多惨烈。

他气得发抖:“好你个京都司,怪不得上午守刑场没守住,原来早就叛变了!今天他们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恨恨低骂了几句,守城都尉艰难开口:“我,我有重要军报,快,快带我去见皇上……”

他说着就要倒下,被右校尉一把扶住,他焦急地看向薛京:“薛司正,这怎么办?”

薛京略有些犹豫,这种时候宫墙内最好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守城军里却有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惨叫哀嚎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薛京也顾不上多想,抬手接过了那都尉:“我带他去面圣,你将伤兵送到北衙去,那里有太医。”

那守城都尉连忙应了一声,跟在薛京身后沿着宫道往前,似是不放心手下的人,几步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伤兵已经被搀扶着往北衙去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伤得怎么样?还能走吗?”

薛京忽然开口,都尉一愣,受宠若惊般连连点头:“能能能,就是断了条腿,多谢司正关心,我不要紧的。”

“和我说说京都司叛乱的情形吧,京都司叛变,赵思明呢?”

守城都尉恨恨咬了咬牙:“赵思明……赵思明他杀了周大人!”

薛京一惊:“你说什么?周大人死了?!”

“是,”守城都尉眼眶通红,“当时更鼓声响了,我们听见铜锣声正打算去集合,京都司的人就动了手,我们没防备,被他们杀了好多弟兄,我们不知道怎么了只能跑,可我们拼了命地跑到了朱雀街上,却亲眼看见赵思明一刀捅死了周大人!”

说到后面,他声音发抖,几乎泣不成声,薛京忍不住唏嘘一声:“周大人那般忠勇之人,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都尉狠狠擦了下眼睛:“好在周大人临死前将重要军报交给了我们,我就是死也得把军报呈给皇上。”

薛京颇有些动容,他抬手拍了拍守城都尉的肩膀,动作中满是安抚之意:“放心,我一定把你安然送到御前……”

“快快快。”

右校尉一连声催促,见那些伤兵身上的血越流越多,神情紧绷,唯恐一时耽误,让人把命丢了。

“前面就到了,你们撑住了。”

右校尉高声喊道,却无人回应,那些被人或搀扶或背起的守城军兵士们,看似已经奄奄一息,连说话都已经十分费力了。

可北衙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却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受伤后的虚弱,反倒闪着刀锋般的冷芒,只是等禁军看过来的时候,那情绪却在眨眼间就收敛了个干净。

北衙里已经腾出了大片的空屋子,就是为了收容伤兵,里头已经熬上了药,大老远就闻见了混杂着血腥味和不明香气的苦涩味道。

里头已经有了人,乃是上午在刑场上受伤的京都司兵士,爆炸产生的伤处让他们形容狰狞,躺在地上不停哀嚎。

禁军们起初还十分同情,现在听了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