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圣明,臣替天下百姓谢恩。”

萧赦说着忽然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道:“不瞒皇上说,臣也一直想改一改家中的规矩,只是上头顶着祖宗家法,一提出来就要被宗族反对,若是皇上改国法在先,臣效仿在后,想来能事半功倍。”

这才是那个宽容慈和的萧太傅,萧家的规矩严苛是数代累积而来,的确怪不得他。

殷稷冷淡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称赞了萧赦几句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去抓谢蕴的手,对方这次没躲开,他不由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此举讨了她欢心,连忙讨好的去揉捏她的手指。

但没揉两下马车就停了,萧家的二门到了。

谢蕴当即便抽开手下了马车,当着萧赦的面殷稷也不好追上去,只得耐着性子坐到了最后。

如同他所猜测的,萧家的主子们果然在二门前候着,以萧夫人和萧宝宝长兄萧定为首,一见他露面,便带领众人乌压压跪了下去:“臣妇/臣等恭迎圣驾。”

殷稷抬了抬手,神情淡淡:“都免礼吧。”

他在萧家的日子他不想提,但看在母亲和萧太傅的面子上,无论如何他都会对萧家多几分宽容。

萧夫人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态度仍旧有些疏离。

萧定身为长子只能上前一步替母亲周旋:“臣萧定,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臣?”

殷稷一扯嘴角,他当然记得,当年的红封他可是记忆深刻。

可萧定显然不记得了,他年逾四十,比之殷稷大出许多,当年殷稷被带回萧家的时候他已经科举及第,远赴京城任职,只每年过年时候才能回来一次。

自家兄弟姐妹尚且亲近不过来,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后来他被调回兰陵任太守,终于能常住萧家,殷稷却又上京去了谢家家学。

岁月太过久远,萧定并不记得自己在人群里无视过殷稷多少次,也从没放在心上,此时倒是一副温和友善的兄长模样。

殷稷也懒得再提那些旧事,只有钟白愤愤不平,悄悄挤到了谢蕴身边:“你别看这大爷笑眯眯的,像是个好人,其实最不是东西,旁人去拜年的时候,萧夫人最多是不让进门,他不一样,他非得把红封往人脸上砸。”

谢蕴一愣,她对殷稷在萧家的日子并不如何了解,关于他生母亡故的事也是通过谢济知道的。

当时谢家家学里也有几个萧家旁支子弟,这些人传起闲话来嘴比说书人还要碎,谢济将人赶出家学后和她抱怨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件事。

其实那时候,她透过那些旁支的态度已经猜到了殷稷在萧家的日子不会很好过,可她后来又想,世家大族,子嗣良莠不齐太过正常,真实情况未必就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再说萧家家大业大,何至于就要苛待一个没了娘的孩子?

可今日她才知晓,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好了。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想着刚才殷稷那充满了讨好意味的举动,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那边萧定也察觉到了殷稷的冷淡,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好歹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来,只是仍旧看了萧太傅一眼,和他求助。

萧太傅沉沉地叹了口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家扶持的赵王倒台,好不容易又出了个殷稷,偏又和家中关系不睦,好在还有他在,日后一定要找机会缓和双方的关系才行。

他心里打着盘算,面上却丝毫不显,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为家里人说话的。

“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入席喝两杯兰灵酒解解乏吧,老臣记得您年幼时候最喜欢这酒。”

殷稷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无亲无故之人,软肋其实很好找。

即便萧家对他没多少真心,可想要亲情,他还能指望谁呢?

萧赦心里一笑,连忙上前想要引路,殷稷却又折返了回去,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谢蕴的手:“你一起。”

不堪

萧赦动作一滞,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早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可男女之间如何能与血脉亲情相提并论?

他萧家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罪人之后?

他心里生出一丝怒气来,却克制着没有言语,殷稷毕竟不是萧稷了,这些年朝中的情形他也知道,竟在毫无根基的前提下逐渐在世家手中抢夺了权柄,还收拢了一大批能干实事的朝臣,实在不容小觑。

且忍一忍吧。

然而他能忍,萧定却有些按捺不住,他对萧宝宝素来是亦兄亦父的,早先接到萧敕的书信时他知道了萧宝宝在宫里并不受宠爱,这阵子又频繁受罚,心中早就不满,此时见殷稷竟对一个罪人之后如此在意,顿时就把火气转移到了谢蕴身上。

他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却还不等出声就被人拉了一把,他一顿,一垂眼才看见是萧夫人。

“皇家的事你也想管?你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