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珠年纪小不似姐姐敏感,欢欢喜喜拉开最底下一层,抽屉才拉开一条缝儿,就有珠光闪闪。雪珠迟疑的瞧了一眼姐姐,玉珠摸着妆盒正若有所思呢,她又看姑姑。英华对着她赞赏的点头,示意她拉开那个抽屉。

雪珠用力把抽屉拉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抽屉和上面一层一样垫着雪里红梅的绸垫子,却分成了上中下三格,上格整整齐齐摆着三对耳坠子,一对珠子耳坠,几粒大小珠子串成长串,珠光耀眼,一对玉耳坠,玉环虽只豆子大,可是玉质极好,细腻温润的好像含在口里就会化了似的,还有一对紫金八宝环,镶着闪闪发亮的红蓝宝石和小米珠,极是精致。中间一格摆着一挂缨络,却是使珍珠和羊脂白玉串成的满池娇花样,荷叶荷花都只有指甲大,雕工活灵活现,连叶子上的经络都雕出来了。最右边却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镶玉镯子,镯子的玉质和玉环耳坠不相上下,镶的金管雕成牡丹花枝花叶,活灵活现的花儿仿佛风一吹就能摇一摇。这几样,哪一样做陪嫁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雪珠看着这三格里的物件,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玉珠看了一眼也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姑姑,这个使不得。”

英华笑道:“这一抽屉里的东西,看着像是很贵重的样子,其实没花我什么钱。耳坠和缨络是前年作兴大缨络,我一个同窗买了个,坏了一个角儿她就不肯要了,我拿一只玉凤和她换的,后来又拆了个珠链自己串的的几个小缨络。那对八宝金环呢,是杨家九妹送了我五对一样的,我送了李家芳歌妹子一对,自己留一对,还有三对就是你们姐妹三个的啦。那只金镶玉的镯子,是我几年前恰好看到一对小镯子,玉质虽好瑕疵却多,几千钱买下来叫工匠改成金镶玉,如今我戴小了,正好给你们戴着玩。”说着就把那一只取出来,解开搭扣给雪珠扣上了,雪珠小小人儿手腕本来就细,戴上略松,英华瞧了瞧,又捡了两个藤镯子给雪珠套上,笑道:“雪珠这个有点大,底下添两个就不怕掉了。”又开另一个妆盒把另一只金镶玉镯子取出来给玉珠戴上,却是正好。

英华把两只戴着镯子的手拉到一起比一比,笑道:“这几样东西算是好看的,又不贵,在学校充场面的时候戴着玩最合适了,丢了也不心疼的。”

姑姑说没花钱,雪珠就当不贵,欢欢喜喜谢过姑姑,把妆盒搂到怀里,道:“总和姐姐合使娘的旧妆盒,同窗有人笑话我们呢,等我把这个新妆盒带到学校去,看她们还笑不笑话我。”

玉珠年纪大些,情知这几样东西都是好东西,姑姑是怕她们不收才这样讲的,拉着妹子郑重谢了姑姑才收下。

箱子里还有些中秋的玩具,杭州的土仪,剩下都是衣料,英华把小宅的管家喊来,吩咐他马上去喊常走的裁缝来,叫在第一进挑间空屋子裁衣料。裁缝前脚进门,苗小姐后脚就到了。

苗小姐到金陵女学上学原是英华荐的,住处是柳三娘帮寻的,离着这里也不远。今日苗夫人带着女儿逛街回来,恰好在路口遇见带着裁缝回家的王家管家。苗夫人只当柳氏夫人来了,唤住管家说话,听说柳氏不曾来,只王英华一个来送礼,给侄女做换季的衣裳。苗夫人当面没说什么,到家甚是感叹,和女儿说:“难道北方养女儿都是当儿子般养的?王家这个二娘子,比你还小半岁,柳夫人居然就让她一个人出远门送礼,虽说王家小姐胆子不小,到底也要大人放心才敢放她出来。这个柳夫人,心比男人还宽大。富春都说她是商人女儿配不上王翰林,照我看,王翰林娶到她才是有福气呢。”

苗小姐却是晓得些柳家的底细的,轻声道:“柳家是皇亲呀。英华小姐的舅母是天波府杨家的女儿,天波府杨元帅和皇帝是连襟。”

苗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女儿晓得这些,怕是听赵恒那个王八蛋说的。苗夫人疼爱的拍拍女儿的背,道:“别说皇帝,就是玉帝太上老君,也不关咱们的事。”

苗小姐看母亲这个样子,像是又要扯旧帐了,她心里其实极不愿意母亲提赵恒,便换了话头说:“女儿去寻英华说说话可好?”一边说着一边跑了。

她到了王家,脸色还不大好。英华晓得苗小姐的脾气,请她坐下,叫红枣点了酸梅汤端上来,也不言语,端着碗陪苗小姐吃酸梅汤。苗小姐含着一口酸梅汤好半日,发狠咽下,恶狠狠道:“我两个月前在瓦子里看戏,看到过潘晓霜。她在楼座上看戏,一个老胖子搂着她上下其手。”

英华端着酸梅汤的手纹丝不动,“满城都传说她做了□。你看见她不稀奇。”

苗小姐没想到英华一口认定她看见的就是潘晓霜,愣了好久,才想到问:“你见过她了?”

“我在到金陵的路上遇到过她,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把她买下当礼物送人。”英华微微一笑,道:“我和潘晓霜近十年同窗的情份,不能看她落难不救她,所以我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位远房亲戚了。”

“你为什么要救她?”苗小姐恼的眉毛都竖起来了,“她那样坏,害的你我还不够惨吗?让她做一辈子□!”

“我那位远房亲戚原是打算把她送到天长杜家去的,天长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