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抖,瞬间碰倒了一摞折子,好在她及时回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只有最上面的一本掉了下去,也没有引起很大的动静。

她松了口气,扶正折子后连忙将那张纸打开看了一眼,却只是一张运河图,她心里很失望,随手将图纸放回去这才弯腰去捡那掉落的折子,一眼就瞧见上头写着谢家两个字。

谢家如今已经落魄成这副样子了,朝里还有人惦记着他们?

她心里生了好奇,正想看得仔细一些,外头忽然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蕴不敢再看,连忙合上折子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上,抬手理了理上头的竹简。

“做什么呢?该用饭了。”

谢蕴镇定自若地回头看了一眼,神情里没有一丝异样:“看着有些乱,就理一理。”

殷稷目光扫过桌案,瞧见折子都合得好好的这才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让他们收拾吧,你每日里要应付那么多命妇已经很辛苦了。”

谢蕴顺势跟了出去:“那待会让玉春收拾……用膳前先让人把药熬上吧。”

殷稷脚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抗拒:“其实这种皮肉伤喝不喝药都是一个样的。”

可那药最主要的作用还是滋养心脉,殷稷是一定要喝的。

谢蕴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让人下去熬药了,殷稷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大约还是不想喝的,但谢蕴端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只是喝完之后眉头一直拧着。

这药里党参的分量重一些,熬出来就比旁的药都要苦,殷稷每次喝完都要缓上好一会儿。

好在谢蕴这次早有准备,接过药碗就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嘴里苦味缓解了,殷稷却愣住了,抬眼看着她怔了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谢蕴有些茫然:“怎么了?”

殷稷这才回神,慢慢摇了下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幼年往事,不提也罢。”

幼年往事,想必又是和宋夫人有关。

谢蕴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勾起殷稷的伤心事。

好在钟白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什么人?再靠近龙船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明明离得不算近,这声厉喝却仍旧闷雷一样炸响在两人耳边,喊的人倒是一无所觉,仍旧在喋喋不休:“不让你靠近你听不懂?你信不信我一把鱼叉把你这小破船捅穿?哎呀,敢无视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给我等着……”

殷稷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想把他毒哑了。”

谢蕴失笑,她其实看得出来,殷稷并不讨厌钟白的废话连篇,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我出去看看吧。”

“让钟白自己去折腾,船上说不定还有贼人,你别一个人乱走。”

谢蕴还要再说,钟白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门,他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却并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么失礼的时候很少见。

而他却只顾着喘气,好半晌都没说话,谢蕴不得不问了一句:“钟统领,怎么了?”

“夫人,”钟白抖着手指着外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打着颤,“夫人追上来了!”

有些人我不是非要不可

谢蕴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夫人是宋夫人,心里有些欣慰,母子连心,她到底也没有那么绝情。

她扭头看向殷稷,对方已经站了起来,神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可隐在袖间的手却紧紧攥着。

“你说谁?”

“夫人啊,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之前做得不对,来解释来了。”

殷稷却沉默下去,他仿佛在顾虑什么,眉宇间透着一丝犹豫。

“皇上去见见吧,”谢蕴劝了一句,“来都来了,总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殷稷似是被这句话说服了,抬脚就往外去。

谢蕴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劝殷稷也会去的,钟白都按捺不住替他高兴了,何况他自己呢?

然而走了的人却又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嘱咐她:“让钟白送你回去,船上不太平,别一个人走。”

谢蕴刚要拒绝,钟白已经声音嘹亮地答应了下来,谢蕴嘴边的那句不用被迫咽了回去。

罢了,回去就回去吧,再搜一搜那个房间也好。

她带着钟白往楼上走,一路上对方都龇着牙在笑,看得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如果殷稷能和宋夫人冰释前嫌,那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她走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挂。

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回房间后没多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图纸,东西被压在箱子底下,大概是她之前翻找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又被压住了,现在一挪动箱子才看见。

她看着那张图纸,高兴只维持了一瞬就散了,反倒离开的感觉忽然间真实起来,真的要走了啊……

她怔怔出了会神,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响起,震得船板都颤了颤,她被惊动,随手将图纸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