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短短的相聚,又到离别时,同样的还是程玉萍跟的那趟列车。不同的是终于有了两张卧铺票从而避免一直坐到底儿。

“到家给我发电报。”

“保重。”

“一路顺风。”

刚刚搂住一起分开还没两分钟的关有寿和马振中随着列车即将要启动,哥们再次搂在一起各自用力拍了拍彼此。

“义叔说了他工作让你顶,记祝”

还不死心?

马振中捶了下哥们。

“一样,待腻歪了就回来。”

办完托运的关平安和齐景年俩人也恰恰好赶到,瞟了眼陪着马明海的关天佑,见他微微点头,相视笑了笑。

马明海如何斗得过齐景年与关天佑俩人。凭他就是口风再紧,还是被这哥俩给推敲出不少信息。

比如大队今年粮食总量多少;比如养殖场还留下什么;比如……从种种比如之中,马明海不知不觉完败。

估计现在的他还没悟到就连他家留下的年猪还剩下几根毛都被他所谓的好哥们给摸了个一清二楚。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隔着玻璃也无法看清。久久之后,马振中的脑袋这才转回,第一句就是回去别瞎说。

比起儿子,马振中更明白人性。

他为何对外一直都说关有寿是跟他媳妇去投奔孤家寡人的梅大义,是去给人家当姑爷给人家养老?

图的无非就是尽量避免有人跟着老院的那帮子人瞎起哄又眼红起关有寿。倒不是说谁谁就缺了德见不得人好。

就是这人啊,有时候很奇怪。当你处于弱势,哪怕不占理,大家都会同情你;当你一旦变成强者?

大家就都会同情弱者。哪怕这个弱者曾经让人厌恶到极致,深觉他们活该,可还是会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老三的身世肯定是不能宣告于人,否则当初义叔一到马六屯早就跟关绍宽撕破脸,不会一直至今都不戳穿。

何况,就算连娘都不是亲娘,世人也只会说生恩不如养恩大。除非等那么一天,那俩个老的都不在世了。

可怜的老三,啥啥倒霉事都让他撞上了,想过个清静日子都难。一旦要被关绍宽得知实情,只怕老家伙连脸皮都不要了。

“对你娘也别说。”

马明海觉得真想要瞒住他娘会比较难。毕竟他娘常回叶家堡不说,他娘还时常收到老姨家寄来的包裹。

“你虎啊~避重就轻都不懂。”

马明海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个意思。”他的手刚一放下,摸到了自己身上斜挎,“对了,爹你等一下。”

正想回到床铺的马振中又收回了脚,看着儿子递给他的信封不解地问道,“谁的信,给我干啥?”

“天,浩然说给你的。”马明海转口的特别快,私底下喊天佑没啥,但公共场所就必须要注意,“说是想拜托你帮他一件忙。”

“这混小子,干啥搞得神神秘秘的。肯定是……”掏出信纸的马振中一翻开突然一怔,随即脑袋猛的一下扭向车窗。

小兔崽子!

“爹,浩然想你帮啥,要不要我搭把手?”

马振中将信纸递给了自家“傻儿子”,目光扫向硬卧底下寄给各家年礼的包裹时,“啪”的一声,他拍响了自己脑门。 “爹,我是真不知道。难怪小北哥和安安俩人后来才赶到,我就说他们去哪儿,原来是去办理托运。”

车都开了老远还能咋整?马明海看着上面写着的几行什么不是给你的,是他们当外甥的给他们姨的礼。

马明海暗暗咋舌,原来他家还能收两份礼。一份侄子侄女孝敬大爷,一份是外甥孝敬给姨妈?

不用说,看托运单上重量就可知这姨妈的礼比当大爷的贵重,他爹回头又该吃醋了……马明海顿时乐出声。

傻儿子!

“爹,我琢磨他们就是怕推来推去,给你就收着吧。就咱们两家的情分,日子还长着呢,我三兄弟都会记着。”

虽说是硬卧,但周围也全是乘客。有些话,父子俩人就不适合再说,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只能到家再说。

马振中只能暗暗多骂两声败家子,也不知他是想骂好兄弟,还是骂谁。但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下来。

高兴吗?

肯定的。

倒不是礼轻礼重……但说明啥?说明孩子跟他亲呗。啥大爷的、姨的,还不是为了他这个亲大爷?!

瞅瞅怪在床铺边上还冒着香味的卤鸡蛋,瞅瞅四个饭盒……瞅瞅他家平安给他准备的一路上吃食。

老三还敢说他不是闺女干爹试试!

“爹,咱们到站咋回去?”

“放心,你三叔肯定会安排好。”这一句话,马振中说的是相当有底气。“就是以后咱们可不能再来了。”

马明海乐得直笑。可不是嘛,就这样的一个回礼法,压力好大的,人情往来总不能只进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