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华便把箱子里的衣裳理了理,把父亲和两个哥哥的份儿都理出来,打了三个包袱重又放回去,出来笑道:“娘,我把那年太后仙去时做的衣裳理出来了。大哥穿爹爹的正好,二哥穿只怕小了,咱们晚上改改就使得。”

柳氏皱眉一想,果然还有这么一箱衣裳,讶然笑道:“我都忘了,难为你还记得。我们正说呢,你大伯怕是扛不过去了,咱们这个时候要做孝服,就为难了。你爹的有了,咱们的想来也有,找出来理好,只怕就要的。”

英华想了一想,道:“我们的俱都收在一个半人高的大板箱里。那个箱子是我看着人装的,好像是人字十九号。”

老田妈忙道:“老奴晓得在哪里了,就叫人去抬了来。”忙忙的就去了,过了顿饭时,六个管家抬了一个极大的箱子进来,老田妈亲自把箱盖上的雪水灰尘拭去,开了箱子捡衣裳。

英华的衣裳自然是小了的,使柳氏的改一改也能穿。便是黄氏,改瑶华的旧衣也使得。几个小的,有英华的衣裳改一改,也可凑数。英华便把大哥一家几口的份儿理出来,寻了个小箱子,才放进去,又笑道:“却是忘了,还有姑母一家的。”

柳夫人叹口气,道:“还好你只得一个姑母。速速寻出来罢,候你大伯走了,就送过去。”

英华答应着,把姑母一家的衣裳也理了出来。

王翰林进来,看妻女在理衣裳,点点头,叹息道:“不晓得大哥扛不扛得过去,早些理出来也好。咱们家还有人参养荣丸没有?”

柳夫人笑道:“有是还有,然送去了怕大嫂说我们使了坏心在里头下毒丢出来。还是把些银子,叫侄儿自去县里请郎中罢。”

夫人这般说话,王翰林脸上不大好看。柳氏使眼色叫英华去取银子。英华忙去取了一包五十两的碎银子出来,道:“没得铜钱了,碎银子可使得。”

柳氏道:“称二十两。”

英华便称了二十两,使张纸包好。王翰林看看妻子,没言语,把银子揣在袖子里出去了。

英华凑到母亲身边,小声道:“二十两不够罢?”

柳氏笑道:“把郎中,再吃个把月的药足够了。留点余地给你玉薇姐做人情罢。你猜猜,你玉薇姐要送多少银子与你堂兄?”

英华想一想,道:“咱们送二十两与大伯看病,玉薇姐肯定不能送二十两,不是十两,就是八两。”

“我与了耀文三两银。”玉薇笑着进来,道:“原是想与八两的,我后来想一想,人还没进他家门呢,手头就这样松。日后和他生活,他家要东要西,与少了怕是不依的,倒不如现在小气些。”

玉薇走到柳夫人身边,跪下,笑道:“玉薇方才和耀文商量,若是拖下去,极少还要等三年,倒不如趁现在把婚事办了。太太,可使得?”

柳夫人沉吟半日,道:“叫他和大太太说,冲喜。若是大太太不依,就罢了,老实等三年罢。若是大太太肯,你风光出嫁不好么。”

玉薇低头思量半日,笑道:“还是等三年罢,冲喜若是不好,我们不是成了罪人了?”

英华替玉薇思量,想了一会,道:“不只耀文堂哥,还有文才表兄呢,若是大伯父走了,两个月之后表兄怕也是不能成亲的吧。姑母和我讲过的,今年下半年虽还有几个好日子,偏和姑丈犯冲,所以才挑的上半年的日子。”

柳氏笑道:“你姑母怕也是不肯等明年的。使人请她来说话儿。”

少时王氏过来,听说大哥不好,侄儿来借银子,便发愁道:“这可怎么好,叫文才和他表哥一路去瞧瞧他舅舅呀。”

柳氏道:“路这般难走,天又冷的异样,休叫孩子冻出病来。过一二日雪化了,和他二舅一路套车去瞧也是一样。依着我猜,大哥怕是扛不住这个冷天。文才的婚期是要推后了。”

王姑太太的愁,其实还是愁的儿子的婚事不好办,不过嘴上不好说罢了。二嫂把事提出来,她便叹息道:“两个孩子都不小了,到明年再成亲,只怕亲家等不得。”

柳氏捧着茶碗,不言语。英华便低头看指甲。玉薇情知柳氏是要等姑太太自己提冲喜的事,心里甚是喜欢。若是外甥要提前成亲冲喜,亲生儿子自然也可以冲得喜,只要不是她提出来的,冲了不喜又如何?是以她也不急,抓了一把瓜子慢悠悠嗑。

王姑太太等了半日无人搭腔,只得自己说:“咱们乡下风俗,长辈病重,原是可以冲个喜的,倒也不必挑日子了,二嫂觉得怎么样?”

柳氏笑道:“我们北方也是这样,只是我不晓得富春风俗,所以不和姑太太提。既然富春也是这样,那咱们商量着办起来?”

姑太太忙忙的回去和丈夫说知,柳氏叫人去请王翰林到后头来,就和玉薇说:“你去和耀文说罢,就说姑太太打算办喜事给大伯冲喜。”

玉薇欢喜去了。耀文等的正心焦呢,见到玉薇,顾不得兄弟在旁,就问:“怎么样?”

玉薇摇头,道:“咱们的事不急,还是大老爷的身体要紧。倒是有一个事,姑太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