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怔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迟迟没有消息,谢蕴会怨恨她呢,原来没有,她还让人找她……

“你这是受伤了?”

窦兢语气忽然一变。

明珠想起来自己的伤,正想说一句不要紧,对方却已经低头去检查她的伤口了,这短短片刻,伤处已经和衣裳黏连在了一起,稍有动作就会牵扯到伤口,窦兢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没有轻动,只能弯腰将她抱起来:“你伤得不轻,得回去看大夫。”

“等等……”

她哑声开口,手遥遥指向了不远处早已冰冷的身体,“还有他。”

殷时的尸体应该是有用的,她想要带回去。

窦兢这才发现殷时,抱着她快步走了过去,瞧见人满身是血,气息全无,顿时面露惊讶:“死了?你杀的吗?”

“我和谢姑娘一起。”

明珠紧紧抓着身上的狐裘,垂眼朝地上的人看过去,殷时大约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眼睛始终睁着,这么看过去,仿佛是在瞪着她一样。

她侧了下头,没想到这个人都死了,竟然还能让她觉得不安。

“快,搜一搜他身上,谢侯说有要紧的东西在他身上。”

“我们已经拿到了……”

明珠轻声开口,失血让她眼皮子一阵阵发沉,仿佛下一瞬就会晕过去,可她又不敢真的晕,她不想给旁人添麻烦,至少不能无知无觉地麻烦旁人。

窦兢诧异地看过来,却很快就松了口气:“既然拿到了那就没事了,你们可是立大功了。”

他再次吩咐将士:“把他的首级割下来,有了这东西,我倒要看看,楚镇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

“是!”

当即有人抽刀出来,要去砍殷时的头,明珠又看了眼殷时那睁得很大的眼睛,脑海里闪过很早之前,谢蕴说过的话,有些魔障,要自己亲手去破除。

她咬了咬牙,有了决定:“可以……让我来吗?”

窦兢一愣,这么血淋淋的事,这么能让姑娘来做呢?而且她身上还有重伤,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可他只低头看了明珠一眼——

“好。”

这姑娘的眼神太脆弱了,可脆弱中又透着挣扎冲破困局的执拗,让人忍不住动容。

他将人放在地上,将不远处插在石头缝里的短刀拔了出来,塞进了她手里。

“小心一些。”

明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双手交叠,紧紧抓住了刀柄。

殷时仍旧在瞪着她,仿佛下一瞬就会开口,恶鬼一般唤她的名字:“十五,我会带你一起下地狱……”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朝着殷时的脖颈狠狠砍下,头颅咕噜噜滚开,鲜血却被冻在了身体里,没有溢出分毫,她垂眼看着干净的雪地,殷时已死的真实感这才自心口迅速游走全身。

她将那颗头抱了起来,垂眼直视着那双凶狠的眼睛,低声开口:“我叫明珠。”

兵不厌诈

谢蕴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丰州城疾行,虽然横穿战场是最短的路线,可其中变故太多,她不敢冒险,一路沿着林子边缘往城里绕行,可还是被人注意到了行踪。

楚镇瞥了那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一眼,不着痕迹地引着谢济往边缘去,眼看着对方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原本朝向谢济的枪身陡然一转,朝着谢蕴就刺了过去。

可就在枪身要投掷出去的时候,肩胛忽然一阵刺痛,尖锐又突兀,竟疼得他右臂脱力,指尖都握不拢,长枪也在这瞬间脱了手。

然而他这里有了变故,谢济却仍旧勇猛异常,手中长枪毫不客气地刺了过来,察觉到破空声,他仓皇躲闪,枪尖却还是自他盔甲缝隙里刺了过来,不止挑飞了他的胸甲,还在他胸口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他有些诧异:“楚侯,这种时候还分神,太瞧不起我了吧?”

楚镇没说话,另一道声音却响了起来——

“兄长!”

听见这熟悉的呼唤,谢济一愣,等瞧见真是谢蕴的时候,瞬间急了眼:“你这么在这里?还穿那么少,你嫌命长啊!”

他一时顾不得楚镇,纵身跳到谢蕴跟前,将斗篷扯下来裹在她身上:“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你跑动了?你这样的身体你能跑吗?你这是要气死……”

“等会儿再说!”

谢蕴忙不迭打断了谢济的啰嗦,“我找到药引子了,殷时也已经死了,赶紧让人送我回城,殷稷还等着呢。”

她刚才也想过要喊人护送她,可是战场太大,寻常将士也不认识她,想找个将领并不容易,但刚才谢济却忽然跳了过来,机会难得,她不敢错失。

“找到药引子了?”

谢济也惊喜起来,顾不得再骂人,连忙吹了声口哨将马匹唤了过来,然后扶着谢蕴上了马:“谢鸣,护送二姑娘回城!”

谢鸣应了一声,纵身跳上马背,抖开缰绳就跑。

楚镇抬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长枪,手仍旧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