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忽然落地,响亮的碰撞声惊得众人一愣,纷纷看了过来。

唐停:“怎么了?”

谢蕴看着自己忽然发颤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刚才忽然心悸了一下,有很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可能是太累了。”

谢蕴勉强给出了一个解释,弯腰将铜盆捡了起来,宫人连忙上前将地面的水清理干净,她还在军医这里帮忙,不只是因为缺人手,也是为了施恩。

出了千门关之后,她谢家女的身份便没再遮掩,只是仍旧没和谢蕴挂上钩,但紧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是未来的皇后,她在这里能为殷稷,为谢家博取人心。

所以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尽心尽力,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了。

“也忙过来了,你回去歇着吧。”

唐停头也不抬,手里动作极稳地将伤兵的伤口缝了起来,可等她停了手,让人将伤兵抬走的时候,谢蕴都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

唐停走过来,“在担心?”

谢蕴应了一声,她既担心殷稷,又担心明珠,哪一边她都不希望出事,可偏偏两边的情况她都掌控不了,她讨厌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

“保重你自己,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多思多虑。”

“……蛮部的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沉默许久,谢蕴还是开了口,她知道唐停刚才那句嘱咐是为了她好,可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我知道你脑袋灵光,”唐停叹了一声,“但就算知道了那边的情况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有一点,就算去的是你,情况也未必能有她好,所以别胡思乱想,相信井若云……哦不,是明珠,相信她吧。”

谢蕴默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去了会比明珠更能掌控情况,只是许是知道对方因为自己吃过不少苦,所以她控制不住的会生出一点补偿的心理来。

她其实这般有良心的时候不多,那么多人被当成她,唯一能让她觉得愧疚的,只有明珠。

“回去歇一歇吧,既然蛮军运送粮草的路已经被找出来了,他们来攻城是迟早的事,你要稳住。”

谢蕴点点头,抬脚走了。

她径直去了关宅,殷稷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正在听几个将军商量如何利用那条运粮路重创蛮军。

谢蕴没有过去,只远远看了一眼,殷稷却仿佛察觉到了,抬头看了过来,朝她笑了笑,那般平和冷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谢蕴压下忧虑,也回了一个笑容,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寻谢英。

殷稷面露失望,倒也没拦着,只目送她走远了。

可谢蕴却并未去寻谢英,而是去了关宅的小祠堂,关培是个孤儿,自小被马贼收养,长大了就也一直做马贼,连姓氏都不记得,自然找不到宗族。

故而这祠堂里供奉的,是谢家祖先的灵位。

谢蕴抬手点了三炷香,虔诚地抵在额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谢蕴前来拜见,众位在天有灵,保佑他二人能度过此难,平平安安。”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淡淡的脂粉香气飘过来,谢蕴没有睁眼也已经知道是大姐姐来了。

“列祖列宗在上,娇娇活到这么大,只求你们一回,一定要如她所愿才好。”

谢英叹息着开口,她朝众灵位拜了拜,上前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我早就传了信,若是我的人见她遇难,不会不管。”

谢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明珠,你还好吗……

耳边又是一声巨响,明珠紧紧盯着眼前那条又扩大了一些的裂缝,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她不只是为了谢蕴来的,她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摆脱殷时的阴影,反正迟早会被发现,她不要再这么躲着了,她也想让那个禽兽知道知道鞭子板子的滋味。

她咬了咬牙,起身就要出去,一声呼喝却忽然从外头响起来:“皇上,军医求见。”

打砸的动静太过吵闹,殷时没能听清楚,只能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停下:“你刚才说什么?”

军医趁机进来:“是小人求见,先前给皇上诊完脉之后,小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像是在哪本古书上见过您说的那种症状,所以小人才特意又过来了一趟。”

殷时的语调高了几分:“当真?你当真见过这种毒?”

军医语气迟疑:“只是觉得像,但还不能确定,小人也不知道您中毒的源头是什么,得查清楚才敢下论断。”

殷时的目光再次落到棺材上,在这棺材来之前他一直好好的,可开了棺没多久身体就不对劲了,不用猜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只是尸身已经被抬走了,说不定都已经被吃了,现在只剩了这个棺材。

军医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哎呀”叫了一声,“怎么砸成了这样,若是这毒下在了棺材上……快,都离远一些!”

将士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殷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