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退下!”

祁砚吐了口气,想着殷稷才痛失爱将,他不好太过落井下石,故而犹豫片刻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躬身一礼,“皇上金口玉言,想来不会食言,臣这就告退,只是有一物还请皇上转交谢姑娘。”

他自袖中掏出一支梅枝,上头结满了花苞,虽然还小,可若是让人好生照料,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盛开。

“这是自谢家的梅林而来,还请皇上转交谢姑娘。”

玉春啊,你可长点心吧

看着那支梅花,殷稷气不打一处来,谢家的梅林?

多稀罕啊,他又不是不会带谢蕴去?就显摆你知道她喜欢谢家的梅花是吗?

谁不知道啊,我呸!

殷稷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后还是黑着脸将梅花带回了乾元宫,谢蕴还在睡,他将梅花丢在一旁,仿佛根本没带回来一样,连吭一声都没有。

然而玉春还是看见了,并选了个瓶子将花插了起来,他只当这是殷稷特意为谢蕴折回来的,还很殷勤地拿到了软榻边上。

殷稷瞪圆了眼睛看过来,那目光像是要把玉春扎成筛子。

玉春很是茫然,这怎么了?

他这花插得不行?

他很困惑,又不敢问,只好放下花瓶灰溜溜地跑了。

殷稷生了会闷气,苦大仇深地盯着那瓶梅花,咬了好半天的牙才忍住了没一把将花瓶摔了,只是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然而片刻后,一只手伸过来,悄无声息地将花苞都给薅没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梅枝戳在花瓶里。

殷稷心气顺了些,屈膝坐在榻边继续斟酌人选。

玄武门那边很快闹腾了起来,有人来禀报,殷稷只当没听见,由着他们去闹腾,但那废物比他想的还要无能些,还不等天黑就被人打了,被老安王带着进宫来寻他告状。

殷稷懒得理会,索性提前出了乾元宫,半路上却遇见了薛京,清明司已经将明日午时斩首难民的告示贴了出去,被混乱折磨了一天一夜的百姓们顿时一片叫好声,薛京提起来时却满脸嘲讽。

“当日拿银子写万民书的时候,他们怕是根本没想过会有这种恶果。”

只是原本这恶果,是该落在殷稷身上的。

“罢了,”殷稷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谈这些,“匆忙进宫是有事?”

“是有一件事,”薛京面露忧虑,“皇上此举虽说是掐住了萧敕的命门,可万一他狗急跳墙,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殷稷不是没想过,但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出。

“无妨,朕身边会多带几个人。”

薛京仍旧不放心:“臣请皇上恩典,允许臣今日宿在乾元宫。”

明日午时就会有人问斩,萧敕总不能青天白日的来人刺杀,所以今晚有极大的概率会出事。

“不必如此,”殷稷扫了眼薛京眼底的青影,他手中可用人手不多,诸多重担都压在清明司身上,薛京并不轻松,“宫中这么多人,不会有事。”

薛京见他不允很有些无奈,犹豫片刻才再次开口:“若是皇上不打算留下臣,那……御前禁军是不是该选个人出来了?”

殷稷脚步猛地顿住。

薛京知道这话扎心,可他不能不说:“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左右校尉里提一个人上来暂代也好。”

殷稷沉默许久还是摇了下头:“再议吧。”

他如此抗拒,薛京也不好再劝,只能一路护送他回了乾元宫,老安王性子急躁,见殷稷不在乾元宫,等也不等,就直接带着府上护院去了玄武门,要将那动手的人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隔着重重宫墙,都有辱骂声飘了过来。

“派人盯着玄武门。”

薛京会意,殷稷这是和他想到了一处,也觉得萧敕会选择今天晚上动手,他的人想要进宫走玄武门是最稳妥的,可现在那里有老安王在闹事,这般情形,是人就会躲开,若是有人非要走那里通行,就必定有鬼。

这可比挨个排查来得快多了。

“臣这就去了。”

殷稷摆摆手,抬脚进了乾元宫大门,里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传出来,仿佛是谢蕴又醒了。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打开内殿的门,果然瞧见谢蕴正和玉春在说话,只是说话的内容让人有些心虚。

玉春嘟嘟囔囔地在骂人:“这谁干的呀,刚才放在这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花苞一个都不剩,这也太缺德了,好歹留一个啊……”

殷稷:“……”

他略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努力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兴许是花枝剪得不好,自己掉了……扔出去吧。”

玉春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可惜,这梅枝刚才瞧着长得是真好,方才谢蕴姑姑一听有梅花也十分高兴,要他拿到跟前去赏一赏,哪想到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叹了口气,拿着花瓶往外走——

“留着吧,好歹是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