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无关,你在滇南那么久,找个滇南大夫应该不难吧?”

张唯贤犹豫不定,先前他对自己的毒草十分自信,可谢蕴的这个要求却瞬间就让他慌了,难道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好,我给你找。”

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不为旁地,先稳住谢蕴就好,反正找个大夫需要多久是他说了算,他一直找就行了。

“先给我施针止疼。”

谢蕴再次开口,张唯贤嗤了一声才慢吞吞抽出银针,比划了半天却迟迟没落下,谢蕴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

张唯贤大约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银针终于落下,他倒是没撒谎,谢蕴很清楚地感觉到身上那蚀骨的痛楚在慢慢止息。

“答应你的我可做了一半了,谢姑姑可管好自己的嘴,”张唯贤将银针收回布包里,起身下了马车,后半截话远远飘过来,“人我会找的,你安心等着吧。”

谢蕴没有理会,靠在车厢上静静算着时间,一盏茶后,一点腥甜再次涌了上来,她叹了口气,这呕血之症果然没有因为疼痛消解而痊愈。

罢了,等滇南的大夫来了再看看吧想,希望会有转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遭遇的事情太多,有了疑心病的缘故,总觉得张唯贤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

滇南的大夫……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玉春敲了敲车窗:“姑姑,到了,下车吧。”

他们停的地方在二宫门,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后宫。

谢蕴一下车就看见了那朱红的宫墙,熟悉的场景让人不自觉恍惚,却很快被一道声音打破:“姑姑!”

秀秀小跑着凑了过来,她显然忘了之前被撵回来的不快,一头撞进了谢蕴怀里:“姑姑,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她没怎么用力,可谢蕴还是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好在玉春有眼力见,一把扶住了她:“姑姑小心。”

谢蕴道了谢,这才拍了拍秀秀的头,示意她从怀里出来,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秀秀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来这里了?皇上回朝,尚宫局正忙碌,怎么会放人?”

“良妃娘娘特许的,”秀秀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昨天我就去乾元宫帮着姑姑收拾偏殿了,还烧好了热水,姑姑先回去泡一泡,然后和我说说南边什么样子。”

她拉着谢蕴就往乾元宫去,却被玉春拦住了去路,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不住了姑姑,皇上让您去守幽微殿,从今以后您就不住在乾元宫了。”

谢蕴愣住,秀秀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玉春公公,你是不是听错了?”

玉春苦笑了一声:“皇上金口玉言,我有几个脑袋敢传错话啊?”

“可这是姑姑啊,皇上怎么可能让她搬出去?这不可能的啊……”

秀秀急了,将坠子发簪摘下来往玉春手里塞:“公公,你再去问问,再去问问好不好?”

玉春满脸为难,秀秀只当是东西不够,抬手就去摘镯子。

“秀秀,”谢蕴抓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算了。”

玉春应该是没有传错话的。

殷稷,上次的事让你连想起我都不愿意了吗?

把偏殿封了吧

“圣驾至,跪~”

浩浩荡荡的銮驾行进宫门,秦适带领文臣,靖安侯统率武将,一众朝臣乌压压跪了下去。

钟白粗粗扫了一眼,压低声音和薛京嘀咕:“这来了有一半吗?”

薛京一摇头:“京官近千人,按理说五品以上都要来接驾,怎么也得两百人。”

可眼前不过几十人,连平日里上朝的人数都不够。

殷稷抬脚出了銮驾,车辕高,他只那么一扫便看出了人数不对,脸上却并未露出异色,只将目光落在了靖安侯身上。

靖安侯姓楚,单名一个镇字,虽然才不惑年纪,可因为常年镇守边境,饱经风霜,两鬓已然斑白,看着要老上不少。

察觉到殷稷在看自己,他坦然抬头,目光中正平和,不卑不亢,任谁看见都觉得这是难得的忠臣良将,绝不会想到他心里想着的是怎么送皇帝上路。

“皇上是有话要和臣说?”

“朕只是忽然有些好奇,楚侯怎么会忽然上书要回京?”

“母亲年迈病重,臣理应回来尽孝。”

殷稷不置可否,踩着马凳缓步而下,钟白惦记着他旧伤未愈,连忙抬手扶了一把。

殷稷没拒绝,扶着他的小臂一步步下了地,见秦适还跪在地上,弯腰将他扶了起来:“秦卿这把年纪,就不必行大礼了。”

秦适满脸羞愧,今日诸多朝臣为何缺席他心知肚明,却也越发觉得愤怒,大周的朝臣怎么能变成世家的走狗呢?

滑天下之大稽啊!

“臣愧对皇上……”

身在朝中,他实在为同僚羞愧。

殷稷没有言语,只拍了拍秦适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