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住男丁,后院是女眷,而倒座房是下人住的地方。

可殷稷的院子却在后面,他不可能和女眷住在一起,所以只能是……

钟白大约是习惯了,这次倒是并没有露出别的情绪来,只是走着走着速度就越来越快,仿佛忘了身后还有个谢蕴。

谢蕴也没喊他,都知道大体方位了,她应该不会找错。

再往前几个拐角钟白彻底不见了影子,谢蕴看了周遭一眼,目光落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上,只是门上贴着白封,门环上还落了灰,大约是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她直觉这就是殷稷的院子,抬手揭开了封条。

大门被推开,钟白果然在里头,正开了窗户通风。

“呸,这屋子多久没进人了,这一股味,谢姑娘你先离远点。”

钟白说着拿了扫帚去扫地,被扬起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他不得不抬手捂住了嘴,瓮声瓮气地嘱咐谢蕴:“呛死个人,你千万别进来啊,我扫干净了再说。”

原来是先走一步来洒扫了。

谢蕴敷衍地点了下头,抬眼打量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处院子屋檐比旁处要低一些,不管是不是有意的,总是会让人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低人一头。

何况殷稷还是那样挺拔颀长的身材,这种屋子只怕是让他连挺直腰身都不敢。

偌大一个萧家,难道连间正经院子都没有吗?

说不是苛待,谁能信?

钟白总算扫完了地,打了水来泼洒好将四处飞舞的灰尘压下去,又点上灯烛,这才招呼谢蕴:“谢姑娘进来吧,桌椅我还没擦,您在榻上坐一坐吧。”

他原先还冷得直哆嗦,这一番忙碌过后身上却已经开始冒汗。

谢蕴好一会儿才抬脚进去,屋子里说不上简陋,该有的东西都有,但很流于表面,怕是满屋子的东西合起来,都不如珩院的那个甜白釉玉壶春瓶值钱。

她抬手拿起一只杯盏,很寻常的白瓷杯子,其余三只都扣在托盘里,唯有这只正经立着,像是当初殷稷离开的时候正在喝茶。

可他离开了六年,这杯子竟然都没有人收起来,上头已经落满了灰尘,杯底却并没有茶叶……殷稷当初喝的,甚至不是茶水。

她怔怔看着那只杯子,忽然有些不想知道这些年殷稷在萧家是怎么过的了。

钟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咧嘴笑了一声:“谢姑娘也不用多想,皇上十五六岁上就不怎么在这里住了,他用夫人的遗产做了些小生意,在外头买了一座宅子,前些年他急用钱,才把生意和宅子都卖了。”

谢蕴不知道殷稷还做过生意,但如果有别的法子,他一个世家子弟,正经的读书人,应该不会自贬身份去做商贾的。

他应该很缺钱吧。

“他急用钱是要做什么?”

钟白只是顺嘴一秃噜,也没想着往后头继续说,此时被谢蕴一问脸色才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再开口。

谢蕴却从他这不同寻常的反应里自己悟到了:“是在给我筹备聘礼?”

提起往事钟白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不想让你在聘礼上受委屈,所以把绝大部分身家都放进去了,当年他其实还想着买一座大宅子的,他不想让你和他一起住在这种地方,但是后来……”

后来她悔婚了,宅子和聘礼自然都用不到了。

谢蕴垂下眼睛不再开口,钟白大约也觉得这个话题让人尴尬,很快埋头继续干活,拧了抹布擦洗桌椅。

谢蕴也不想干站着,索性抬脚进了内室给殷稷收拾床榻,却是刚一抖开被子就哐啷一声响,两块木板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钟白听见动静探头看过来:“谢姑娘,怎么了?”

谢蕴摇着头将木板捡起来,刚想说没什么就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嘴边的话顿时凝住了。

那是萧懿夫人的灵位。

钟白也看见了,抓着抹布走进来:“这是皇上小时候刻的,以前就摆在书案那,后来有一回夫子夸皇上文章写得好,邀他回家谈书,就这出趟门的功夫,回来的时候灵位就被摔坏了,说是咱们吓到了那位萧嫔娘娘,不许皇上再把东西拿出来。”

还有件事钟白没提,那就是从那之后,殷稷原本十分优秀的课业也一天天糟糕了下去,成了所谓天资不足之人。

可谢蕴虽然不知全部,却仍旧听得心口一颤,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裂口,本该粗糙的地方却没有一丝木刺,谢蕴越发难以想象,孤苦无依的那些年,殷稷到底抚摸过这块灵位多少次……

遗物

谢蕴将灵位搁在桌子上,掏出帕子轻轻遮盖了一下,随即便帮着钟白将内室打扫了一遍,钟白很过意不去,如果殷稷住在珩院,那谢蕴自然是要跟着他的,这院子清理干净也只有他自己住。

“谢姑娘,你歇着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闲着也是闲着。”

她也想做点什么,不然在这间处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