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起上次那惊得人浑身冷汗的话,他又怎么都不敢主动提起,末了他还是一咬牙:“皇上,奴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求您提点提点?”

殷稷却又闭了嘴,半晌没吭一个字。

蔡添喜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殷稷却忽然咬牙切齿道:“朕还是太仁慈了……既然她这么能忍,想来对外头的事也不会感兴趣,门窗都给她封了吧。”

蔡添喜一顿,明知道不该开口,可还是忍不住求了句情:“皇上三思,真要是这么关起来,怕是会病啊。”

多少冷宫的娘娘都是这么被关疯了的。

殷稷嘴唇一抿,迟迟没再开口。

蔡添喜知道这是还有余地,正要再开口,德春忽然进来小声禀报:“皇上,长信宫的秦嬷嬷来传话,说太后请您明天过去用晚膳。”

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彼此间只是维持面上的和睦,连晨昏定省都被太后免了,这冷不丁请他过去必然是有目的的。

殷稷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年关将至,宫里要开始筹备了,往年这事儿都是谢蕴去帮衬的,那时候长信宫只是来传句话便将人领走了,今年特意要用晚膳,必然是有了别的想法。

可殷稷在意的不是太后的打算,而是谢蕴的。

怪不得死扛着不肯认错,她一定是猜到了自己不会给后妃这个体面,到时候不得不放她出来……

都算计到朕头上来了!

殷稷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你现在就回乾元宫,将朕的话一字不落的传下去。”

蔡添喜眼见他勃然大怒,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去传了话。

谢蕴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连忙抬脚走到了门边,她虽然努力给自己找了事情做,可仍旧是闲得发慌,慌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愿意放过。

她抬手就要开门,可门板却“砰”的一声响,随即几道人影投射在上头,有细碎的人声响起,然后是乒乒乓乓的敲击声。

谢蕴一顿,抬起的手没有落下,只是放轻了动作慢慢附在了门板上,敲击声化作不安的颤动一下下传到掌心,她抿紧了嘴唇一声没吭。

她知道这是殷稷的意思,他这是连看见日升月落的机会都不肯给她了。

等偏殿的门窗都被封死了,眼前彻底黑下来,蔡添喜的声音才从外头传进来,一开口先叹了口气:“谢蕴姑娘,你说你,闹到这田地何必呢?”

谢蕴仍旧没开口,只是靠着门板坐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田地。

在殷稷心里,她就真的错到了这个地步吗?

惠嫔

殷稷一进长信宫便闻见了脂粉的香气,心里顿时有些腻烦。

昨天夜里他想着蔡添喜说的逼疯两个字一宿没睡好,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今日一天却都莫名的烦躁。

眼下又被人这样设计,便越发不痛快,却也只能忍。

他抬脚进了内殿,果然里头不止太后一个人,惠嫔也在,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太后不停地笑。

太后算是惠嫔的姑祖母,按照这个辈分来算,她该喊殷稷一声表舅舅。

但在权势面前,人伦也是要退让的。

他躬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惠嫔被吓了一跳似的扭头看过来,连忙屈膝:“臣妾参见皇上。”

太后威严的脸上露出慈和的笑来:“皇帝快起来,今日倒是巧,惠嫔来探望哀家,便留了她一起用膳,人多也热闹些。”

虽然明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凑巧,可殷稷还是没有拆穿,笑吟吟应了一声:“倒的确是巧,朕也有些日子没见惠嫔了,冷不丁一见倒是险些被晃了眼。”

惠嫔生的英气,不同于悦妃的灵动,庄妃的柔顺和良嫔的病弱,她性子十分爽利,听见殷稷这么夸她,咧开嘴就笑了起来:“皇上别哄人了,臣妾这容貌可比不上姐妹们,四个人里头我最丑。”

太后嗔怪地看她一眼,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你这么妄自菲薄的?咱们荀家的姑娘,又岂是只看容貌的?”

惠嫔笑得没心没肺:“那长得比别人差,咱们也不能硬夸不是?太后,咱们什么时候用膳?肚子都叫了。”

太后似是没辙,摇头笑了一声:“罢了,皇帝也到了,就传膳吧。”

她说着看了殷稷一眼,见他在愣神,只当他是觉得荀成君这样的女子新鲜,生了兴趣,眼底不由闪过笑意。

殷稷也的确是新鲜,四个人里他对这惠嫔最陌生,先前是从未听说过的,不然也不会给个“惠”字的封号,这样的性子,属实不衬这个字。

不过反正都是摆设,也无所谓了。

他跟在太后身侧去了膳厅,这顿饭显然太后是用了心的,大都是殷稷喜欢的菜色,甚至还有兰陵那边的特产。

只是明知道对方另有目的,所以不管味道多好,他吃着也味同嚼蜡。

太后给荀成君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给皇帝倒酒。

那酒不是寻常的酒,殷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