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侍立身边的朱八,“召马宾王、李乾佑、刘仁轨入账。”

“是。”

片刻之后,走近中军帐的除了这三人外,还有脸上带着懊悔惋惜神色的尉迟恭。

座位立即出现了变动,秦琼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尉迟恭……人家都砍下了李建成的脑袋,不服不行啊,而尉迟恭也当仁不让,这货就不是个性情谦逊的人。

苏定方侧头示意,曲四郎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马周,而常达和常何换了个位置。

李孟尝犹豫了下,与对面的王君昊换了个位置……后者也知道这位陇州总管与自家阿郎算得上是连襟。

帐内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些。

定策(中)

相对来说,尉迟恭在天策府的地位很特殊,这种特殊不是因为他是降将的身份,类似身份的在李世民麾下数不胜数,也不是因为他曾经三番两次在阵中护佑李世民,类似的事也不是他独一份。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尉迟恭曾经在夏县斩杀永安王李孝基。

李孝基不是唯一战死的大唐郡王,但却是大唐第一位战死的郡王,最为关键的是,李孝基是李渊的堂弟,两人自小交好,在李唐宗室中名望颇高。

李孝基死后,李渊废朝三日,痛哭流涕,所以这直接导致了李唐宗室对尉迟恭的排斥,类似的情况天下独此一份。

事实在历史上,尉迟恭后来与李道宗、李孝恭、李神通都发生过激烈的冲突,甚至李道宗的一只眼睛都被尉迟恭打瞎了。

而就在一天前,尉迟恭参与平叛又亲手砍下了废太子李建成的头颅,所以现在大家都公认,这位狠人是太子麾下第一大将,秦琼都要让他一头。

所以,在看见尉迟恭向端坐上首的李善行礼的时候,秦琼、苏勖、窦师纶都诧异,这位除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向来是个没规矩的……就连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想必没能得手。”李善叹了口气。

“倒是个能钻的!”尉迟恭一脸的晦气,“正好范十一查探前路回程,汫阳县西北十余里处,夹击之下,突厥再溃,但都布可汗不知摸黑逃去哪儿了。”

顿了顿,尉迟恭懊恼的说:“当日回京,就应该将张宝相带上!”

窦轨、温彦博都连连点头。

张宝相现在是出了名的福将,李善三破突厥,窦轨覆灭梁国,都是张宝相咬住了颉利可汗、梁师都。

就连去年泾州一战,突厥溃败,张宝相留后是最后一批北上的,就这样也能一头撞上突利可汗……这些往事在军中流传颇广,尉迟恭前段日子出任延州道行军副总管,自然是知道的。

尉迟恭懊恼的同时,对面的马周看似神色平静,甚至有些不太自然,但心中却颇为雀跃。

雁门大捷、三破突厥、三次救驾,再加上泾州、原州、灵州三场大捷,自己错过了多少……马周常常在夜里咬牙切齿的抓狂。

但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了自己可以大展身手的今天。

呃,就是坐在自己下面不远处的常何投来的视线让马周略有些不自在。

马周心想,要不要找个机会透点口风给常何……不是我非要来做间,是李怀仁那厮扣住我母亲,不得已而为之啊。

马周抬起头,正与投来温和眼神的李善撞了个正着……后者要知道马周在想什么,肯定会吐他一脸口水,明明是你自己将老娘送去日月潭的!

李善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信或旧部,苏勖、尉迟恭也算是有交集的,李孟尝虽然来往时日不长,但毕竟算是连襟,秦琼虽然话不多,但天台山上是李善出手才救下他性命的。

算起来,也就窦师纶比较陌生,不过此人虽然是豳州刺史,但并无军之能,李善也不放在心上。

略一沉吟,李善开口道:“首明敌情,刘仁轨你亲渡黄河查探,大致述之。”

“是。”坐在最后面的刘仁轨起身道:“十月初六、初七,都布可汗留四万左右兵力对峙鸣沙大营,自率三万余骑兵渡过黄河,广陵郡公遣派末将渡河查探。”

“十月初七夜间,臣返回鸣沙大营,薛延陀大举南下,与突厥联兵约莫八万兵力,当日即攻陷凉州。”

“当夜,受广陵郡公遣派,鸣沙大营从东、北方向出兵,末将率数十亲卫,携马疾驰至原州,再随百泉令一路南下抵达长安。”

“八万左右……”窦轨喃喃道:“十月初七至十月初八攻陷凉州……”

“但今日黄昏时分,都布可汗率数千轻骑长驱直入,直抵京兆边。”尉迟恭啧啧道:“陇西道只怕已经……”

温彦博忍不住道:“淮安王手握三万余大军……”

“咳咳,咳咳。”李善咳嗽几声打断,解释道:“若陇右道唐军主力尚存,即使胡骑绕过金城……阿史那·社尔也绝不敢轻兵冒进。”

顿了顿,李善笑道:“初战挫敌锐气,定方兄、敬德兄与叔宝兄,均有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