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感慨道:“难怪了……设伤兵营,的确能振军中士气。”

李善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那一战伤者远不及百余人,光是战死的就有百多人,还有不少伤重难治……即使是送到雁门关后,李善都会在第一时间查体,若是治不了的,全都送到别的地方,是不允许进伤兵营的。

换句话说,进了伤兵营的,都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这些伤残再难重返战场的伤员中有府兵,也有苑君璋麾下的士卒,前者自然是朝廷去管,而后者李善在代州、忻州、蔚州等地授田安居。

消息早就传到马邑那边去了,现在苑君璋麾下士卒大都心向李唐一方,打了这么多年的战,正常人谁不渴望安定的生活?

再加上苑君璋裹挟了大量朔州、云州的青壮百姓,其中不少士卒的家人都迁居来了代州,李善决定以此为突破口,逐步削弱苑君璋兵力,并逐步补充入唐军将校士卒,彻底的掌控马邑。

“从商路至迁居百姓,再至逼降苑君璋,如今又以此掌军,怀仁好手段。”李道宗啧啧两声,“环环相扣,令人谈而观止。”

“还需道宗兄襄助。”李善笑道:“如今小弟手下是军将皆无。”

代州总管府的佐官、驻军将校一直到年前才定下,加上寒冬腊月并无战事,至少要正月十五之后才会赴任,至于再下面的士卒,代州、忻州、蔚州还好说,其他府州的府兵要等到至少春耕之后了。

所以,想逐步对苑君璋麾下换血来保证控制力,没有李道宗的帮忙,李善还真做不了。

“怀仁,为兄可是已经送来大将了。”李道宗哈哈笑道:“他日返京,说不定道玄还要发牢骚呢。”

这时候,一个中年将领大步走来,“拜见任城王、馆陶县公。”

“不敢当薛公之礼。”李善和李道宗都或侧身相避,或干净回礼。

这是李道玄留在河东的旧部,如今在李道宗麾下,也是李善的旧识,薛忠。

不过几个月前,薛忠的女儿已经和李道玄定亲,算是长辈了,偏偏薛忠此人性情有些古板,李道宗觉得不好伺候,干脆就送到雁门关来了。

寒暄了几句后,薛忠指着塞外,“适才有胡人叩关,自称突厥使者。”

李善心中一凛,突利可汗这么快就做出选择了吗?

能忍下郁射设被杀选择结盟,还真是小看了,见事明利,看来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李善一边想着,一边轻声道:“请入正厅。”

使者(下)

宏大的正厅内,端坐在上首的李善看着侃侃而谈的中年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只听了两句,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来的并不是突利可汗遣派的使者。

想想也是,若是突利可汗真的有意,结社率那儿是有秘密联络通道的,何必公然叩关求见?

看着懒洋洋的李善,中年人脸上怒气愈盛,高喝道:“他日可汗率数十万铁骑踏破雁门关,尔等……”

“砰!”坐在侧翼的李道宗猛地一拍桌案,喝道:“那就试试!”

“道宗兄勿怒。”李善又打了个哈欠,笑容可掬的问:“若使颉利可汗不发兵雁门……贵使尽可提条件。”

中年人得意的捋须道:“只需一人头颅即可。”

“何人头颅能息可汗盛怒?”李善笑容愈盛。

李道宗隐隐听出了点味道,冷笑道:“莫不是馆陶县公李怀仁头颅?”

“正是!”中年人上前一步,情真意切劝道:“李唐开朝,国公、郡公均数以车乘,区区县公罢了,更何况不过一地县令……”

“此人勾连苑君璋,以至可汗盛怒,若得此僚头颅,可汗愿与唐国结兄弟之好……”

“只怕非是颉利可汗遣派,而是欲谷设吧。”李道宗哼了声,“倒是聪明……大败之后遣使者以此逼迫……”

“聪明,聪明……哈哈哈!”李善笑得前仰后合,“不料道宗兄亦喜说笑。”

笑了好一阵,笑得李道宗也忍俊不禁,笑得那中年人一脸茫然,李善这才擦去眼泪,叹道:“阿史那子弟,倒也见过几位……”

“始毕可汗子嗣中,突利可汗最贤,可惜缘悭一面,不过其幼子阿史那·结社率,虽懵懂不知,却有粗豪七十。”

“处罗可汗子嗣中,阿史那·社尔文韬武略均有可取之处,更明大局,晓进退,知趋利避害,他日必有所成。”

“阿史那·摸末……最令某惋惜万分。”李善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人,“当日某与摸末兄一见如故,均有倾盖如故之感。”

李道宗看向李善的眼神颇为诡异……雪夜袭营早就传遍长安,他当然知晓,不过细节处不知道太多,今日听着李善的感慨,实在是无语。

“虽是某亲手送摸末兄下幽阴九泉,生死两隔……但也不得不承认,阿史那·摸末此人,论心机手腕,不过其兄社尔。”

中年人终于明白过来了,面前这位就是传说中谈笑杀人逼降苑君璋的李怀仁,登时两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