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也足以让对方平步青云了,只是他是个文臣,又身在高位,对这种事干涉太多并无好处,故而见那辆战车被百姓们堵住了也没多看:“不如我们还是先去行宫面圣吧?”

任太守连忙应声,为他清出了一条路来,可就在清路的时候,钟青发现了身后的人被堵住了,亲自带人去将战车接了出来。

“咦?”

他惊奇出声,“竟然是位姑娘。”

祁砚听见了,却只当任太守是看错了,战场上怎么会有姑娘?

可心里这般想,他还是跟着看了一眼,却不想就这一眼,他便呆住了,明珠……

然而如果说是明珠,他却又有些不敢认,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怯懦和瑟缩完全没了影子,被那么多百姓簇拥着,她甚至连紧张都没露出来,只平静温和地看着沿路的人,他们道谢也好,磕头也好,她都没有多少波澜。

祁砚有些移不开眼,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对方一身是血,狼狈非常,可他就是觉得她身上有股光华在流淌闪耀,亮得有些晃眼。

赎罪于民

“祁参知?”

任太守喊了他一声,祁砚被惊得回了神:“什么?”

“您不是说要先去面圣吗?”

任太守有些尴尬,祁砚刚说完那句话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喊了一声,“将军们应当也是要去面圣的,大人若是遇见了故人,不妨稍后再叙。”

祁砚应了一声,却仍旧抬头看了眼战车,只是有钟青护送,战车很快就走远了,而上头那璀璨耀眼的人,却似是根本没看见他,连头都没侧一下。

祁砚眼神一暗,蓦地想起以往,当年明珠还住在祁宅的时候,似乎不管周遭有多少人,明珠总能一眼看见他。

“……走吧。”

他收回目光,沿着小路往行宫去,因为抄的近路,到地方的时候,竟只比谢济等人晚了一步。

战车也已经停在了行宫门口,面圣需要资格,明珠只是个寻常百姓,按理说进不去行宫的,可谢蕴亲自出来接她了。

再见故人,祁砚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已经没了波澜,一双眼睛甚至都没看谢蕴几次,有了意识一般始终落在明珠身上。

然而视线很快就被挡住了,因为明珠伤的重,谢蕴没让她乱动,嘱咐钟青将人抱了进去。

眼看着人被抱着越走越远,祁砚按捺不住走了过去:“谢姑娘。”

他又瞥了明珠两眼,似是想问问情况,可又有些难以启齿。

谢蕴玲珑心肠,自然看得懂他的意思,却没有善解人意,姻缘这种事,是不能随意撮合的。

“大人来得正好,”她岔开了话题,“逆贼伏诛,举国庆贺,趁着时机合适,先前准备的诸多利民之举,可以呈上去了。”

祁砚眼神又暗了几分,他方才还以为谢蕴会主动和他提起明珠,看来是他想多了。

“说的是,告辞。”

他抬脚进了行宫,目光却在周遭搜寻了一圈,显然是想找一找明珠的影子的,可惜钟青走得太快,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他收回目光,压下满心的失望,抬脚往前,到门口的时候,刚巧蔡添喜出来传召,一众将军鱼贯而入。

殷稷正歪在罗汉床上坐着,见众人俯身行礼,微微一抬手:“诸位是我大周的功臣,快起。”

谢济走在最前面,方才一进门就打量了殷稷一眼,见他身上那股死气已经退了下去,心里松了口气,可也知道那毒厉害,不可能恢复得这般快,颇有些担心他撑不住,便开门见山说了战果——

“贼首殷时,楚镇,都已伏诛,蛮兵伤亡惨重,活人已尽数俘虏,我军伤亡尚在计算,窦将军此番立下大功,招降十二部族,三万余兵力,另……”

他看了眼身后,窦兢将一个盒子送了过来,“殷时头颅在此,请皇上过目。”

他知晓此人与他们的恩怨,才特意将人头带过来,让殷稷看了好放心。

盒子被打开,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殷稷慢慢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那颗灰白的头颅,先前就知道人死了,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真实感。

只是那股延续了十年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散去,反倒龙卷风一般纠缠升腾,越演越烈,可那里头却不只有对殷时的,还有先皇,萧家……乃至于他的生母,那些脸轮番闪过脑海,连带着这些年他所遭受的屈辱,算计和利用,都一幕幕被想起……

“皇上?”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既不动作也不说话,谢济担心地开了口,若说这世上谁最能理解殷稷的感受,应当是他了吧,这些年他数不清多少次后悔,连做个梦都是扭断了殷时的脖子,他真的很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只是谢蕴和明珠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虽心有憋屈,可毕竟在战场上厮杀过,一腔戾气已经泄了个七七八八,可殷稷不一样,他险死还生,又没能得到机会手刃仇敌,若是极怒之下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