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周遭密密麻麻送膳的宫人,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大庭广众的,必须要维护帝王的威严。

“既然皇上需要,民女当然从命。”

殷稷又瞄了她一眼,似是预感到了这顿饭可能不会太好过,右手微微一攥拳,但就是死挺着不肯改口,不管怎么样,今天这甜头必须得占到。

他满脸的视死如归,看得谢蕴心口那点火气噗的灭了,她实在是很难对殷稷生起气来。

罢了,一顿饭而已。

“这龙井虾仁看着不错,皇上尝一尝吧。”

粉嫩嫩的虾仁被夹进碟子里,殷稷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谢蕴会给他夹茶叶。

可即便谢蕴出乎意料的和善,可他仍旧十分不满,他说的是喂,只夹进碟子里算什么喂?

他抬眼看了过去,正要开口抗议就被一个眼刀子给封住了口,可他是皇帝,堂堂一国之君哎,怎么可能被一个眼神吓住?

他挺了挺胸膛,扬了扬脑袋:“朕刚才说的是……”

“吃不吃?”

“……吃。”

他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筷子,完全忘了刚才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是个左撇子。

宫人们完全不敢抬头,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今天一定是他们没睡醒,才会看见一向睥睨天下的皇帝陛下被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姑娘管教得服服帖帖。

可有人却也因此生了旁的心思,原来皇帝好的是这一口,怪不得后宫加迎春殿那么多人,都没能入皇帝的眼,是用的方法不对啊。

也是,皇帝这些年威严日盛,一个眼神都能唬的人不敢喘气,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皇帝?那不是不想活了吗?

今天可真是发现大秘密了。

宫人们心思各异,两人谁都没有理会,殷稷厌食已久,这才恢复胃口没多久,谢蕴也不敢让他多吃,算着差不多了也就停了筷子。

殷稷意犹未尽,可肚腹中传来的饱胀感让他不得不作罢。

“下午皇上再添一顿小食可好?”

殷稷眼睛微微一亮:“朕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想让我答应,得给点好处吧?”

谢蕴哭笑不得:“这是为了你好。”

“不听,没有好处免谈。”

谢蕴被这副耍无赖的样子气得直想笑:“那你要什么好处?”

“陪我喝两杯吧。”

谢蕴有些意外,这么好打发?

宫人端了酒上来,殷稷轻轻和她碰了下杯,语带遗憾:“如果这是交杯酒就好了。”

原来是在说成婚这件事,谢蕴懒得理他,仰头灌了进去,殷稷似是还想再开口,恰逢玉春回来禀报。

“皇上,众位大人都到了。”

谢蕴立刻放下了杯子:“政务要紧,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抬脚进了内殿,听见身后殷稷跟着走了过来,连忙将他推了回去,等看着人回到了椅子上这才笑起来。

她关了门,靠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自己的身体,许是外头的说话声细细碎碎的太过催眠,她不多时就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有人开门进来了,她心里知道是殷稷,试图睁开眼睛,可这一挣扎才发现有些醉意上头,刚才那杯酒竟然如此之烈,她索性不再动弹,由着自己沉在这醉意里。

殷稷也没有惊扰,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才翻身上了软榻,将她轻轻拢进了怀里。

她本以为这个午觉会睡得很安逸,可殷稷却忽然开了口,说的都是些闲话,谢蕴迷迷糊糊的给出了回应,本以为殷稷说两句就会消停的,可他的话锋却忽然变了:“谢蕴,告诉我实话,这三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太后的好心

谢蕴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关于这三年的经历,殷稷问过她,她也回答了,不算说谎,只是避重就轻,忽略了一些细节而已,那之后殷稷没也再提,她还以为他信了,原来没有。

怪不得刚才忽然要她陪着喝酒,这是想让她酒后吐真言。

好在这些年各种药材喂着,身体多了些耐性,这酒即便烈,也没能让她真的醉过去。

“谢蕴,回答我。”

见她没有回应,殷稷轻声又问了一句。

谢蕴思绪急转,她并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已经过去的事情,就算告诉殷稷他也改变不了什么,除了横添折磨,毫无意义。

他们要做的是往前看。

她翻了个身钻进殷稷怀里,语气含糊:“没骗你,唐停很厉害的……”

殷稷没了言语。

谢蕴不知道自己演得像不像,更不确定殷稷信了没信,也不敢乱动,只能默默等着他的反应。

身边一片寂静,冷不丁耳垂被捏了一下,谢蕴一抖,又堪堪忍住。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谢蕴?你真的醉了吗?在骗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