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想起刚才烧的那些木柴,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方才只是煮了些药汤,并未走水……罢了,进来看吧。”

她侧身让开路,校尉倒也懂规矩,只自己进去绕了一圈,很快便退了出来:“多谢姑姑……只是这般异象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还请姑姑以后谨慎些。”

谢蕴应了一声,目送他们走远才关了门。

灶膛里木柴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跳跃的火苗很快便倒映进了谢蕴瞳孔里,那火烧得肆意嚣张,仿佛要自眼底跳出来,将周遭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谨慎些么……”

她低语一句,明明药汤差不多了,她却又往里头添了一根柴:“那就多烧一会儿吧。”

这个时辰,宫里的主子都睡了,虽然浓烟醒目,却并未再有人来查看。

谢蕴也没多想,洗漱完便合眼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煮了许久的药汤的缘故,她疲累得厉害,这一觉便睡过了时辰,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天色大亮。

想起屋后还放着的雪人,她忙不迭推窗看了一眼,那雪人还安安稳稳地立着,并没有化开的迹象,她盯着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却是很快就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

打从那日呕血之后,她每天早上醒来口中都会有血腥气,今日却难得的清爽。

她生出一个猜测来,忙不迭去漱了口,吐出来的水是清的。

她颇有些不敢置信,张唯贤带来的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竟然真的能解她的毒?

这呕血之症已经缓解了吗?

她确认似的又漱了几次口,确定没瞧见血色,这才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胸口。

这次冒险还真是值得。

她不敢怠慢,收拾好了自己就去准备煮新的药汤,却是一开门先看见了食盒。

哦对,她要先用早饭。

按照早饭的时辰,这食盒应该是被送过来有一阵子了,里头的饭菜已经彻底凉了,荤菜上糊着一层发白的油脂。

她心情极好,哪怕看得没有丝毫胃口却仍旧提着食盒去了耳房,在这里窦安康给她留了个炉子,可以用来热菜,只是饭菜热好后仍旧提不起食欲来,甚至被那蒸腾的香气一熏,她还有些想吐。

可为了之后泡药浴时不至于晕厥,她还是逼着自己喝了碗粥,等压下了那股反胃,她急匆匆又点燃了柴火。

白日里浓烟越发明显,不多时禁军再次过来查看了一眼,这次却是不止他们,很快长年殿那边也来了人询问,许是真的怕走水,来的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内侍,见这边并无问题便又走了。

长年殿后又是含章殿,九华殿和昭阳殿,最后连长信宫的人都来了。

守门的内侍都有些扛不住了,隔着门劝谢蕴要不然晚上再熬,谢蕴只当没听见,既然身体有了起色,她怎么敢半途而废?

她得为长远打算。

她在惹是生非

短短一上午,满宫里都传遍了谢蕴在熬药的事。

殷稷刚在御书房经历了和世家的一场明争暗斗,正精疲力竭地打算回乾元宫休息一番,路上就听到了传言。

他眉头当即拧了起来:“怎么回事?”

玉春知道殷稷虽然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惦记着幽微殿那边,已经让人去问过话了,可就算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有些难以启齿。

这熬药就熬药,非要搞什么药浴,还弄出这么大烟来,不像是要治病的,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生病了似的。

然而皇帝问了他也不敢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是幽微殿那边,说是谢蕴姑姑一直觉得身上不舒服,便让人在宫外请了个大夫进来,诊出了什么病症,要用药浴的法子才能痊愈。”

殷稷眉头越发紧皱,宫外的大夫?这种混乱的时候怎么要从宫外挑人进来,就不怕被人趁虚而入吗?

何况太医不是一直都有定时给她请脉吗?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挑几个稳妥的太医给她看看。”

玉春连忙应声,也不敢耽搁,当即就走了。

殷稷远远看向幽微殿的方向,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莫不是昨天被他气到了?

他不自觉抿紧了嘴唇,谢蕴那般气他,他也还好好的,怎么自己只是晚回了句话而已,她就要气病了。

“你这个人……真不讲道理。”

他低低叹了口气,揉了揉胸口回了乾元宫,本想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可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龙床上,将那个不是自己的枕头扒拉进了怀里。

小半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睛,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方才有没有睡着,唯一清晰的感受便是脑袋隐隐作痛,显然刚才那所谓的小憩并没有让他真的休息片刻。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荀家中立,王家暂时也退出了世家的合盟,可这并没有打消萧窦两家的计划,他们只是更谨慎了一些,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可昨天他才得了消息,玄武门的禁军统领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