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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稷一哂:“确实不好,护得这么紧,怎么,你还真想让他当一辈子奴才?”
蔡添喜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惊得一抖,心跳瞬间乱了,可他好歹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这点稳重还是有的。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舌:“皇上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懂?”
殷稷瞥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那就当你没听懂吧。”
这话没头没尾,可却听得蔡添喜胆战心惊,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不能啊,那孩子的存在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再说这些年也没露出破绽,皇上又日理万机,怎么会关注一个小太监?
可如果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全靠这些年在宫里练出来的喜怒不形于色在强撑。
但撑了没多久他就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殷稷,对方却已经翻开折子看了起来,今天上午在御书房,他一封折子都没批,现在要是不抓紧处理,晚上就得熬夜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皇帝看起来处理得很认真,他却就是有一种他在等自己开口的感觉,难道是错觉吗?
他心里犹豫不定,冷不丁上面的人咳了一声,他被唬得浑身一抖,险些跪下去。
殷稷垂眼看过来:“做亏心事了?”
蔡添喜讪讪摇头:“是皇上天威浩荡,奴才一时没撑住。”
殷稷又哂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他其实无所谓蔡添喜坦白不坦白,他现在缺人用,新设的清明司各处人手都已经调齐,这两日就能去新衙门赴任了,司正的人选也该挑明了。
可他之前也说过了,不能找和四大世家有牵扯的人,这个人只能是他的身边人。
他这些年也的确是有几个可信的陪读和随从,可他们资历不足,陪读被他放出去历练了,随从都扔进了禁军,如今是宫门统领的位置,不能轻动。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打得德春的主意,先前让他办秀秀的案子也是个试探。
他做得果然不错,几个时辰就问得清清楚楚,不愧是刑部出身的人。
先帝时期发生了不少冤假错案,尤其是皇子夺位期间,半数朝臣都被牵连,那也是一场针对非世家出身官员的血洗,前刑部侍郎薛宁一脉,就是这么没的。
作为外室子,德春逃过一劫,他的家人足够聪明,知道在外头逃不过世家的眼线,索性将人送进了宫,就算断了根也比丢了命好。
蔡添喜这糊涂蛋,挑徒弟时千挑万选,末了选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可明知道德春是麻烦,他也没把人撵出去,更没向世家揭发为自己换个前程,见惯人心险恶,还能保留一份赤诚,这才是殷稷敢把他放在身边的根本原因。
只是现在要看对方有没有悟透了。
他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还不等咽下去,蔡添喜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奴才有罪。”
殷稷眉梢微微一挑,眼底闪过满意,一开口语气却仍旧不咸不淡:“哦?你有什么罪?”
蔡添喜视死如归地看了过来:“回皇上,奴才当初眼拙,以为挑了个老实本分的徒弟,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罪人之后,可是……”
他“砰砰砰”开始磕头:“可是他是个外室子,薛家的光一点没沾到,这灭门的罪也不能就这么落在他头上,奴才于心不忍这才把人留了下来,皇上要是想降罪奴才不敢求饶,可求皇上看在奴才这些年伺候得尽心尽力的份上,饶那孩子一命,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话一说完,他就伏在地上,等待殷稷的处置。
殷稷却迟迟没开口。
等待本就难捱,这样的安静让他越发度日如年,他见过先帝处置奴才,稍有不顺心就会杖杀,殷稷虽然性子仁善些,可毕竟也是皇帝,发现了这种事恐怕不会轻饶了他。
可他年纪大了,死也就死了,可德春那孩子才十八,太可惜了。
“皇上……”
他忍不住又想为德春求情,一封诏书却被扔到了他面前,殷稷语气凉凉道:“办得好清明司的差事,朕就饶你们一命,办不好,两颗脑袋一起摘。”
蔡添喜一愣,抖着手捡起那封诏书,见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薛京”两个字,他心里顿时一阵后怕,皇帝果然什么都知道,还好,还好他没有存着侥幸心理继续隐瞒,赌对了。
他叫薛京
薛京是德春的本名,当初他发现这小子不对劲找他质问的时候,对方亲口告诉他的。
一个罪人之后,虽然只是个孩子,可还是个烫手山芋,蔡添喜也想过把人卖了保全自己,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但这么在人前晃悠,迟早会出事,无奈之下他索性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被贬了下去,带着这小子躲躲藏藏的在宫里生活,但宫里这个地方拜高踩低,他不得志,自然会有人上赶着欺凌。
他就是那时候遇见了刚被认回来的殷稷。
一切都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