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柳濬领着田留安走向李善。

田留安有些惊讶,自己身为魏洲总管,柳濬为自己引荐,居然不是将人领过来,而是将自己领过去……这里面的分寸,也不知道是柳濬有意还是无意。

脚步微微停顿了下,田留安突然察觉到,身后争论不休的声音消失了,他转头看了眼,张玄素和张文瓘居然也跟了过来。

这代表了什么?

“李善,陇西成纪人氏,当日在下博与淮阳王一见如故,曾力劝殿下勿要浪战,可惜……”

李善行了一礼,“天时地利人和,道玄兄未得其一,贸然出击,终至兵败,此当痛心疾首,何能以此夸口?”

田留安神色一缓,点头道:“今河北道,魏洲、相州以北,均已沦陷……”

柳濬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李善面不改色,“在下随齐王南下至陕东道,后押运粮草至刑洲,东行至下博与道玄兄相见。”

田留安眉头大皱,居然是随齐王来的。

李善也没多说,只伸手取出两封信递了过去。

一封是李客师写的,一封是房玄龄写的。

李客师虽然在秦王府中地位不算多高,但却是陇西李氏丹阳房出身,其兄李靖正在抚平江南,而且李客师的妻子是长孙氏,是秦王妃的堂姐。

房玄龄就不用说了,是秦王一等一的心腹幕僚,最重要的是田留安和李君羡是武德二年投唐,就是得房玄龄引荐才入秦王府的。

两封信看完,田留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能得殿下赞誉,房公举荐,必是英杰。”

李善这才说起正题,“下博战报,必然已入长安,足下以为,圣人会命秦王再伐河北吗?”

田留安迟疑了会儿,“刘黑闼兵锋锐利,诸军难挡,席卷河北,若不是秦王领兵,还能有谁?”

“绝不会是秦王领兵。”李善神色淡漠,“就算失河北全境,秦王也难出京!”

“东宫?”

“不仅是东宫,还有圣人。”李善的话堪称肆无忌惮,“如今河北道尚有相州、魏洲、卫洲,齐总管南下相州,田总管护卫魏洲,程名振守卫洲,其中两人出身秦王府,程名振年初亦在秦王麾下效力。”

李善盯着田留安的双眼,“齐王月许顿足不前,如今更不会领兵北上。”

“那……”

“东宫意欲亲征河北。”看过答案的李善断然道:“东宫窥探山东已非一日,齐王率军南下陕东道,太子洗马魏玄成随军而来,打探军情。”

“但是……”

李善不理会张玄素的插嘴,打断道:“若非东宫亲征,还有谁压得住秦王?”

“再过半月即是寒冬,突厥人必然北返,刘黑闼便是一条死蛇。”

“若此时南撤渡河,任由刘黑闼占魏洲,东宫必然雀跃,秦王必然势衰。”

田留安怔怔道:“的确如此……淮阳王兵败,齐善行舍弃刑洲,若某渡河南撤……”

一旁的张玄素张嘴欲说,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你说秦王难再次伐河北,这还算有理有据……但凭什么断定东宫会亲征河北?

但随着李善的剖析,张玄素开始半信半疑。

的确,河北道行军总管兵败,若是再从关内调兵遣将,想压得住秦王的,只有太子……圣人立国后就没出过京兆。

这里面有个大家心知肚明却说不出口的原因,李唐立国,征战四方,基本上都是以宗室子弟为统帅,李道玄也是这个原因才能统帅河北唐军。

但李孝恭还在江南,李神通在河北几度败在窦建德、刘黑闼手中,李道宗是李世民的嫡系铁杆,甚至李神通也偏向秦王。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太子亲征,才能压得住秦王一脉,总不能指望弃洛洲而逃窜的庐江郡王李瑗吧?

说到底,河北战场是唐军和刘黑闼的战场,同时也是东宫和秦王府的战场……后者的比例还要更重一些。

李善几乎将事情揉碎了娓娓道来,田留安终于下定决心,坚守魏洲。

只要你不跑,那就行……李善终于放下心。

李善在出征前有着大致的谋划,最终他选择将李德武推入东宫,不过现在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其次是秦王府,李善即使不能进入秦王府,也要受秦王庇护……不是他想舔李二,这都是环环相扣的。

裴寂本就偏向东宫,裴世矩本就是太子詹事,李善又试图将李德武推入东宫……那能庇护他的,也只有秦王了。

但如今李道玄下博兵败,而且很可能身死……而李善却在断言李道玄必败之后提前离开下博,李世民的态度就难说了。

已经跑了第一次,那就不能再跑第二次……李善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自己劝田留安坚守魏洲能捞回多少分数。

就在这时候,苍凉的号角声隐隐传来,苏定方神色大变,“突厥人来了!”

除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