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我赌是一夜未归,李大人,你输定了。”

李凭云道:“巧了,我也赌她一夜未归。”

六子在赵鸢面前绕了绕,随后摇头叹道:“赵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她白头发比上个月又多了七八根。”

“谁,谁说我长白头发了?”

赵鸢稀里糊涂起来,六子忙道:“李大人,你不能因为赵大人生长白发就对她区别相对啊。”

李凭云这人有一项神功——不论旁人如何污蔑陷害他,他都不会为自己辩解。

他回到自己席上,兀自拂开衣摆盘腿坐下。李凭云今日穿白衣,高傲地如一尊鹤。

李凭云总是能够鹤立鸡群赵鸢很快反驳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李凭云是鹤,她也不能认为自己是鸡。

赵鸢连夜出了两套策试题目,托六子送给了王道林。策试时日无多,王道林没工夫为难她,李凭云给她放了半天假,赵鸢补觉结束,精神饱满回到明堂,明堂内外不见李凭云人影,反倒是她的书案上出现了一后沓文书。

文书上附字:多谢。

赵鸢瞬间明白了李凭云的意思——帮他归类文书。

赵鸢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决定帮他处理这些文书。

整理完文书,又是天黑。她掌灯回到自己小院,忽然察觉夜里衙门的灯火变多了,她以为是司徒被捕之后,有闲钱拿来提升衙门的基础设施了。

然而,直到赵鸢年迈之际,以“士人之师”留名于世,成为一名智慧的老者,也不知这些灯是为她一人点亮的。

年少人只问结局,埋头直行,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今生最大的浪漫。

赵鸢住的是衙门唯二的独院,院外有一棵古松,这是整个肃州难能可贵的绿意。她的院门隐在古松后面,门虽陈旧,却是新锁。门把上挂着一个牛皮纸包,她好奇地将其拿下,在绳子的另一端,挂着一张纸。

纸张开头写了这八个字:白发转黑,独门秘方。

王道林有以美白膏药讨好她的前科,赵鸢以为这生黑发的秘方又是他送来的,心泛恶寒。

她闯到后院,胡十三郎正在院里拉筋,看到赵鸢出现在男寝,吓得差点扯着腿筋,“你咋又来了呢?”

赵鸢将这秘方送给他:“这玩意儿我用不着,你拿去用吧。”

胡十三郎用手指捋了捋自己茂密的黑发,“小贼婆,这玩意儿对你比较管用吧。”

六子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赵大人,这是真红楼的独门秘方,真红楼玉娘看你长了白头发,叫我送来给你,你不用的话我留着以后自己用啦,可不能暴殄天物。”

胡十三郎纳闷:“怎么给我用就是暴殄天物了?”

女人的直觉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作用。她和玉娘两面之缘,交谈不过几句,人家凭什么送她治白发的秘方?

她隐约知道送她此物之人是谁,那三字堵在她的心口,往前一步,就要撞穿她的心,带来她无法控制的后果,往后一步,便是自此深埋心底,不再问津。

赵鸢接过药包,“狐十三,明日你陪我走一趟真红楼。”

“去那地方干啥啊。”

赵鸢和六子同时看向胡十三郎,而后互相对视。

天下真有不爱逛窑子的男人?或许有,但他们不相信。

六子瞪了胡十三郎一眼,“以后少挨老子。”

真红楼只在夜间营业,姑娘们平日里都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赵鸢特地挑在正午去找玉娘。

胡十三郎扭扭捏捏不愿进真红楼大门,赵鸢将他一脚踹进去,一脸水肿的老鸨打个哈欠道:“客官,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胡十三郎以壮士扼腕的勇气道:“我是玉娘的客人,请她吃饭,叫她出来见我。”

二人以玉娘恩客的名义将玉娘诓骗出来,对面是珍宝楼,也是本县唯一的酒楼,玉娘和珍宝楼老板是熟人,本是赵鸢来找她,反倒由她请了赵鸢的午饭。

玉娘得知她是来归还治白发秘方的,笑得前仰后合:“你瞧我像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么?”

“这么说来,不是你送的,那请问到底是谁相赠?”

玉娘是个老手,一眼堪破少女心事,她老练道:“赵姑娘,你心中早有答案,为何不直接找那人问去?非多此一举来找我。”

赵鸢死鸭子嘴硬,“我心中干干净净,一无所有。”

玉娘道:“让我猜猜你的想法你一定是很享受当下的处境,害怕直接去找那人,戳破了纸窗户,就不能再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她所拥有的

是某人明目张胆的纵容。

“赵姑娘,我说啊”

“嘘——”

赵鸢突然听到隔壁包厢传来的声音,她立马勒令玉娘闭嘴,轻手轻脚走到墙边,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听着邻屋的动静。

第二只蜻蜓4

世上但凡有人的地方,不论多大土地,总能有一座专供人密谋或私会的建筑拔地而起。在太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