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审问到一半,竟是又来了位宣旨太监,宣的旨意还和头道一模一样,心念几转,郝三:“难道……”

得了消息,太子那边派来施压的内官?

柳七只微微点了点头。

主子生平,素来烦被按头办事,以势相逼,再加上今夜又……

不敢深想,到了岑砚面前,郝三麻溜地噗通一声跪下,岑砚眉尾几不可见地往下坠了坠。

待他说到广月台里已经人去房空,遍寻不着,岑砚脸上已是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忽明忽暗的火光舔舐着他侧颜,阴影在他脸上滋长又消弭。

噗通,噗通,知道恐怕是落入了他人的算计,随从徐四、柳七接连跪下,不消一会儿,王府亲信跪了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岑砚转了转左腕的珠串,不辨喜怒道,“所以,人不是你给我找来的?”

郝三额头冷汗涔涔,如实道,“我带着人过去的时候,主子房内已经有人了。”

拨珠子的手一停,岑砚垂目。

感受到目光压来,郝三又把头重重埋了埋,四下皆静,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声中,郝三喉头上下滑动,冷汗汇聚成水珠,缓缓爬过侧脸滴落在地。

“这样。”

许久后吐出两字,语调是让人心惊的平静。

“太子设宴,”岑砚一字一句道,“黄兆太子派系,最后,还挑这么个人来……”

岑砚笑,“很好。”

笑得众人汗流浃背。

“如此……便也不能让公公久等了不是……”

有火气,发出来好了。

……

拂晓前,黄家,连同黄兆在内,黄氏兄弟三人尽数伏诛。

那太监被装首级的匣子吓破了胆,叠声的“放肆”“大胆”“要向圣上当面禀报”,叫嚷着走了。

差事办完,岑砚在院子里洗手,水盆里并着脚下,全是血污。

“郝三,”

“带队人去广月台,家族获罪没入贱籍的,还有名字里带‘青’字的,都给我翻一遍,务必把人找到。”

“是。”郝三领命。

“今天不上朝了,徐四跑一趟,告假。”

徐四问起理由,岑砚缓缓吐出两字:“中毒。”

须臾天光大亮,周围的府邸也陆续开了门,一个个仆佣见到黄府门前的血渍皆是心惊肉跳,慌张回府禀报。

原本该热闹起来的街道空无一人,户户门扉紧闭。

而广月台中消失的庄冬卿,此刻正在庄府祠堂。

半夜被带回,宿醉着挨了训,又被丢去祠堂罚跪,迷迷蒙蒙的,还以为身在梦中……

天亮时分,洒扫的仆佣发现庄冬卿倒在地上,一摸额头,滚烫,登时呼喊起来。

转眼半月过去,除去最初的黄府,接连又两位官员被抄家。

一时间整个上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六福在厨房拿到他们院子的食盒,打开一看,和管事的婆子分辨几句,又与厨子卖乖,很说了些漂亮话,口水都要磨干了,终于被不耐的大厨扔了碗蟹黄豆腐,虽然还是不见荤腥,但想着能给少爷改改口,仍是道了谢提着走了。

“……正门外全都是血,吓人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