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熟人,航程轻松且愉快。

在进入福建省份后,降雨在黑夜中冲刷着驾驶舱风挡。之前做起飞准备的时候张盟就已经汇报过目的地的天气状况,雨量算不上大,他们按部就班地抄收atis做着下降程序。

接近福州上空,雨势增大。

在其他航班和机场塔台的对话中,褚煦梁得知前序航班已经正常降落,继续和张盟配合着做进近程序准备进入五边。

大雨造成视线受阻,只能依靠导航和水平仪来判断飞机的姿态。

张盟打好cdu,感到驾驶舱有一点倾斜,他侧头去瞧褚煦梁,发现褚机长并没有动操纵杆。他有些纳闷,怀疑是自己太久没飞夜航,身体疲劳不适应造成的幻觉。

而此时的褚煦梁早已发现不对劲,他没有蹬舵也没有意图掉转航向,可飞机还是以轻微的幅度在不断向左倾斜。他确认了水平仪,证实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如此精密的飞行器就算在自动驾驶的情况下也不会发生这种无指令的自主操作。况且目前天气状况虽然有雨,大风并不大,不存在风切变的威胁。

褚煦梁首先想到的是存在推力不对称的情况:“核实推力对称。”他快速检查,张盟听到后也一同检查了飞机的两个推力手柄,问题并不出在这里。

“怎么回事?”后排的江新年也往前倾过身体来,他敏锐地感知到这架飞机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状况,而他们需要快速找出症结所在。

侧倾就在一瞬之间发生,他们的飞机突然以一个极大的幅度向左偏转。江新年原本放在腿上的手机啪一声被摔到驾驶舱地板,后舱也传来货物撞击到舱壁闷实的咚咚声。可眼下谁也没空去关注这个,他们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阵猛然袭来的翻转所占据。

驾驶舱大坡度的告警声顿时响起,比张盟在模拟机上练习大坡度盘旋时所触发的警报更加刺耳。警告面板闪烁着红光,在黑夜中的驾驶舱晃眼得令人心惊。

褚煦梁飞快断开自动驾驶和自动油门,让飞机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这样的非指令横滚他还从来没遇到过,但无论如何保持对飞机的控制是首位。

褚煦梁全力蹬踩右侧的方向舵,可飞机的倾斜毫无改善。他立刻减小了俯仰姿态并增加了空速,以一些高度的损失来换取更大的动能以期重新夺回对飞机的掌控。

好在一分钟过后,原本无法修正的向左侧倾开始减缓,没有发展成不可控制的翻滚。待飞机逐渐恢复正常姿态以后,褚煦梁示意张盟快速联系塔台管制报panpan。虽然目前危机解除,但这架飞机确实存在着某些不明故障,他们需要优先降落。

最后的进近阶段三人都全神贯注,连无需上座的江新年都随时监控着仪表,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今夜天气虽然算不上好,但顺利截获下滑道以后他们的飞机十分平稳地降落在福州长乐机场。

褚煦梁第一时间向公司汇报了情况,aoc那边安排了驻外的机务紧急排查。江新年记挂着这事,却也不得不先行离开去执行自己的航班。

四个小时后,褚煦梁和张盟接到签派电话,通知他们正常执行后续福州返回深圳的航段,还是这架飞机。

褚煦梁皱了眉,提出质疑:“这架飞机明显有问题,可能是一侧襟翼出了故障导致偏转侧倾,也有可能是电传控制系统有什么隐患。”

电话那头解释说:“机务部已经排查过相关部件,并没有发现机械和电子故障。而且……”对方顿了顿,“公司的意思还是得把飞机先飞回来再说。”

褚煦梁头一回对公司的任务安排产生这样的抵触情绪,但他也明白签派的同事只是传话而已,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过令对方为难。

挂了电话褚煦梁有些心烦,他能理解公司的决定,这么一架飞机扔在外地维修检测都大为不便。而福州的货物要么滞留要么抽调其他飞机来运送,可能原本排好的航班计划都得打乱。

但理解是一回事,赞同又是另一回事。他飞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故障可控,什么样的故障令人心有余悸,只有驾驶舱亲身经历其中的飞行员才能体会。

今天侧倾发生的时候,他们的飞行高度尚且不算太低,还有裕度让他重新夺回对飞机的控制。倘若那场突如其来的侧倾与翻转发生在进近的最后阶段,飞机距离地面不过几百英尺,短短几秒钟他们就会翻滚触地,毫无生还的几率。

最可怕的是,如今发生侧倾的原因尚未可知。

褚煦梁原本猜测是一侧襟翼轴断裂损坏,因此造成了飞机两边升力的不对称继而发生侧倾翻转。又或者是飞机的计算机控制系统出了毛病,从而传递了错误的指令。

可现在机务的维修记录显示这架飞机即不存在机械故障也不存在电子问题,这怎么可能?这不符合逻辑。

未知通常意味着更加危险。

回程因为延误已经是早晨,天气也由降雨转为晴好。张盟对于故障的未知丝毫不知情,签派并没有向副驾驶解释那么多。

因此在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