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小男孩的要求亦可置之不理,毕竟他们并没有事先应允,就算有他又能如何?

脏污遮蔽了小男孩原本的面貌,可没掩住他的听力,他听见了让他别无选择的惟一机会,惟一能救爹亲的希望。

尹千旭站起身朝穆星凌的方向走去。

“喂,我现在很急,我爹病得很重,你可不可以随便拿一样交差?”

“大胆,你这小乞儿怎可这样对小少爷说话!”香梅斥喝这个闻起来很臭的乞儿,轻蔑之情显露于外。

“快点呀!”尹千旭让不断伸向他的小小手掌握住他呈现灰色的指头,催促着他。

穆星凌握到手后高兴地咯咯笑,圆嘟嘟的小脸蛋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煞是可爱。他听见尹千旭的催促后,随手抓了个离他最近又能抓起的东西。

“恭喜穆老爷,将来小公子必是个文官,穆府文武双全,扬名立万。”

原来穆星凌抓的是只狼毫笔,象征未来他将走上一条和其父武官相反的道路。

哇啊。

婴儿响亮的哭声使整个穆府西侧皆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凌儿怎么又哭了?”在长途的劳累后终于能返家略作休息,明儿个一早还得面圣的穆武靖语中充斥着被吵醒的不悦,他好不容易又争取到回乡的假期,却连好好休息也不成。穆夫人高文姬赶忙唤来贴身丫环香梅。

“快去叫醒奶娘。”

“奶娘和小少爷一块儿睡呢,这哭声不可能吵不醒她的。”也就是说,奶娘或许无法止住他的哭号。

“那小子呢?”

“在柴房。”香梅小小声地回道。若是被老爷子知道他们私下虐待佣人,让他睡在又湿又冷的地方,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还不快去!”

“是,香梅这就去。”

“老爷,您再等一下,马上就还您一个清静。”高文姬柔声讨好般地道。粗犷豪气的老爷子一旦生起气来可真是吓坏众人,她嫁来穆府已多年,仍是改不了畏惧之心。

虽然高文姬和丫环香梅是在房外的小厅里压低声音谈话,但穆武靖仍依稀听见些字句。

“那小子?”

“啊,还不就是试儿礼那天,老爷您好心收留的那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嘛。不知为何凌儿总赖着他,非要他陪不可,连奶娘哺奶的时候仍紧抓着他不放,否则就又哭个不停”

“够了。”他讨厌女人家聒扰,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了。

难得见着夫婿,本有许多话想聊的高文姬只得噤口。

须臾。

“哎呀,您听,这不就停了吗?”

“那么以后就让那小子住进凌儿的房里,省得他又在大半夜里大哭大闹。”

可是那小子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乞儿,怕他身上不干净,而且年纪又小不懂得照顾他人,万一害凌儿惹出病来

“是,老爷。”在家只能从夫的穆夫人高文姬,只得依言遵行。 又过了几个秋冬,随着穆武靖的立功,穆家也日益显赫;平静的穆府宅第内,除了谁和谁吵嘴、谁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谁又欺负了谁、谁又嫉妒了谁除此之外,与往日相去不远,一切尚属平和。

风拂过繁盛的枝桠间,吹落不少在其间飘摇的茂叶,频频舞落。

“好奇怪喔,大少爷的小白马竟变成灰色的,突然间病恹恹的,是马房的人没照料好吗?可前天还见大少爷骑得很高兴呢。”

“我也觉得奇怪,那马儿名贵得很,马房的刘老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下非被辞退不可。”

“真是倒霉哟。”

几个丫环闲来没事就爱碎嘴,谈话间没存多少的同情。她们只不过是穆府里众多的丫环之一,同情心再多也没多大用处,该留意的是在大宅院里的生存之道。

惟一和这事相关的,似乎就只有十天前,那匹小马的小主人曾以不纯熟的技术驾驭过它。

在穆府颇为宽广的后院,马蹄和人声交杂着。

“好狗不挡路,让开!”

日前穆武靖送给儿子穆星扬一匹名贵的小马,他便迫不及待、得意扬扬地想骑上它四处炫耀。

“喂、喂,快滚开!”

穆府大少爷。穆星扬无法顺利地驾驭不听话的小马,只能任它胡乱狂奔,踢坏不少东西,直直地朝正在捡拾劈好的柴火的尹千旭奔来。

在这电光石火间,尹千旭虽避开可能重挫背脊的马蹄,却仍被踢中手臂;而马上的贵少爷随即被仰蹄嘶吼的小马甩下,摔在地上。

“哎呀,流血了!”

穆星扬似断手断脚般大惊地哭叫:“我要告诉我娘,说你害我受伤,呜”

“对,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穆星扬的跟班们同仇敌忾地代他七手八脚地痛打尹千旭。

尹千旭在乱拳中闷着声不吭气,任由他们打到累了、高兴了之后罢手。他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没有反抗的权利,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责打。“住手!旭旭、旭旭!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