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酿,你何时从为师宝库中翻出来的?”帝南华冰冷的眼睛在月光下犹如覆了一层软雾,落在李甚脸上并不显得刺人。

李甚却仿佛被扎到似的,快速移开视线,面上泛着红,有些窘迫道:“弟子刚才趁宝库看守更换,无人看管,偷偷进去拿的,师尊恕罪。”

偷帝南华珍藏的酒来喝,是十三位仙尊弟子从小到大最喜欢做的事,其中的刺激和被帝南华纵容的感觉令人分外着迷,连李甚都不能免俗。

帝南华慢慢品酒,没有再开口。

李甚有点受不了和帝南华单独相处,他不敢看帝南华的脸,一双眼睛无处可放,只能盯着远处幽幽夜色。

“师尊,你怎么会来这里?”李甚问着,视线滑了回来。

“来喝酒。”帝南华仰头饮尽杯中春雪酿,吞咽时细白脖颈中间的喉结上下滑动。

李甚努力移开视线,看向崖下正在挥剑的司马云延。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自作多情,帝南华既然已经放弃双修之事,应该不会再提,况且他来这里喝酒是临时起意,总不可能帝南华一直在盯着他,所以才跟来的这么快。

李甚低声道:“师尊是来看大师兄的吧,大师兄的剑法又精进了,想来不日便能突破。”

“大师兄不愧是师尊座下首徒。”

这话听着奇怪,像是李甚在嫉妒司马云延似的。

帝南华修无情道,本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然处事,此刻唇角忽然微微弯起。

“你大师兄固然厉害,他却不是为师最重视的徒弟。”

李甚恍惚间从帝南华的声音里听出了浅浅笑意,抬头看向帝南华,正对上他的眼睛,淡色的眸子没有了软雾的遮挡,直直看向他的视线在月光下多了些温柔。

接着那双显出点点温柔的眸子蕴出一分笑意,“为师最重视的徒弟是谁,没有人比甚儿你更清楚了。”

李甚心跳有些快,山崖上的风好像消失了,此刻他眼中只剩下帝南华的眼睛,“师徒儿怎么会知道师尊最重视谁……”

帝南华抬手屈指在李甚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为师倒是不知甚儿记性何时变得如此差了。”

“为师只为一人准备衣物,只为一人单独指点修行,也只允许一人睡在为师寝殿外间,你说那人是谁。”

李甚摸着自己并不痛的额头,怔怔看着帝南华,记起从前师徒二人温情脉脉的相处时光,嘴唇动了动,清澈的眼底涌出柔软的湖水,“是……我。”

“还不算一笨到底。”帝南华随手将他和李甚都碰过的酒杯收进须弥芥子,站起身,白衣在风中飘荡,好似要立刻乘风而去。

李甚下意识伸手抓他的手腕,指尖只碰到冰凉的衣袖。

长袖从指尖滑落,李甚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想到自己即将变成修为全无的凡人,顿觉有负师尊厚爱。

帝南华如此重视他,他却拒绝了师尊唯一能救他的提议……

帝南华走到怔然的李甚身旁,主动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将李甚拉起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李甚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冰肌雪魄。

“你大师兄要挥剑一万次,无趣的很,无甚可看。你若无心睡眠,想度过这漫漫长夜,不如随为师来。”

帝南华出现至今,一直同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也没有再提双修之事,李甚渐渐放松了警惕,闻言好奇地跟着帝南华上了坐骑仙鹤。

“师尊,你要带我去哪?”李甚话音刚落,仙鹤忽然振翅,一下子冲到天上,向某一方向疾飞。

李甚身形不稳,差点被甩出去,只得伸手搂住前面帝南华的腰。

细腰不盈一握,待仙鹤开始平稳飞行,李甚收回手,指尖微微发烫。

他想为自己刚才不敬师尊的动作道歉,帝南华仿佛并不在意的模样,连头都未回一次。

在李甚的犹豫中,仙鹤落地,帝南华下去后,转身看见坐在仙鹤背上未动的李甚,薄唇微微弯起,“甚儿又在发呆。”

李甚回过神,一脸慌乱地下来,走到帝南华身边道:“师尊,抱歉,徒儿刚刚走神了。”

帝南华并为责怪他,屈起手指又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啊。”转身向前走,“还不随为师来。”

李甚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亲近之意,心仿佛被温泉水泡着,他摸摸自己被弹的地方,忍不住露出笑容,快步跟了上去,“师尊总弹我额头,徒儿本来就笨,再弹的更笨了怎么办。”

“再笨也是本尊最重视的徒弟。”帝南华道。

李甚耳朵有点热,转头看周围的景色,发现两人已经进了一座人界的城镇。

处于两国交界处的城镇没有宵禁,半夜集市上灯火通明,许多人在此闲逛,男女之间并无大防,拿着灯笼并肩而行说说笑笑。

“师……”李甚正要问帝南华为何要来这里,忽然被帝南华捂住了嘴。

闹市之中说话不便,帝南华侧头靠近李甚,呼吸吹进李甚的耳朵,“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