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恕审视暗中的少年,按理说,这个距离确实听不见,他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等那对男女离开,他们就从假山里出来,继续走。

陈子轻嘀嘀咕咕:“先不说孙班主顾不顾得上我,戏班子进张家时,老管事核对过人数,排查的时候会发现少了一个,我怕我连累戏班里的人。”

魏之恕握着他的手肘,煞有其事道:“张家识破你的假杂役身份,当场抓个现行,不但你插翅难飞,戏班子也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陈子轻眉头打结。

“我说什么你都信。看皮影戏里的那群人目睹了小妾的死状,吓昏吓哭吓瘫的不知多少,戏班的小杂役吓坏了乱跑,不知掉哪去了不是很正常,谁大动干戈的找你。”

陈子轻磕绊着走:“我能掉哪?”

全程高度警惕的魏之恕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他带小师弟藏在一颗老树后。

不知是张家谁住的院子,风里有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陈子轻隔着面巾吸了几口气,他尚未猜出怪味的由来,就见到一个家仆扛着什么走到井边,往井里一丢,动作自然又熟练。

魏之恕凉凉道:“看到没,就掉那里。”

陈子轻的眼皮狠狠一抽:“把活人丢井里了?!”

“都僵尸了,还活人呢。”魏之恕说,“大户人家的下人,很容易无声无息的消失。”

陈子轻脸色不好,古代有钱人也草菅人命,跟电视里一样。

“别看了,死的活的你都救不了。”魏之恕强行拖走异想天开的小师弟,“张家有个库房,里面肯定全是珍稀药材,我待会抓个人逼他给我们带路,我们去库房捞些药材,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陈子轻没想到这层上面去,张家做药材生意的,确实会有珍品。他说:“治病要先问诊,咱没药方。”

魏之恕拍胸口,似乎是有备而来。

陈子轻见魏之恕已经在守株待兔等落单家仆了,他犹豫着发表自己的想法:”二师兄,咱还是不去了吧,那是盗啊,万一被逮到送官,师傅都保不了。”

魏之恕呵笑:“你三番两次诓骗二师兄,答应了的事迟迟不做,二师兄难堪自卑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只能偷鸡摸狗铤而走险。”

陈子轻斜眼,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你坐在椅子上抓鸡了,你别不是偷偷行了,还在糊弄我吧。

余光瞄到一个落单家仆由远及近,陈子轻赶忙对魏之恕道:“给你买给你买,明儿就买!”

“二师兄,我们得快点,晚了就不好走了。”

陈子轻抓着魏之恕,任由他反过来捞着自己一路挑犄角旮旯走。

后门不是一般远,陈子轻边走边抱有一丝幻想,我的二师兄会飞檐走壁吗?

【他只是个义庄伙计。】

ok

陈子轻跟魏之恕有惊无险地溜出张家,带着一身冷汗回到义庄。

魏之恕叫住直往屋里奔的小师弟:“崔昭,你先去师傅那屋报个平安。”

陈子轻的脚步停了停:“师傅还没睡?”

魏之恕没回复。

陈子轻转去隔壁的屋子门口,拿掉脸上的黑色面巾敲门:“师傅?”

里面没声响。他看向站一边没走的魏之恕:“师傅睡了。”

魏之恕:“哦。”

陈子轻:“……”你哦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彩夫人的死,心不在焉道:“这么晚了,我们洗洗睡吧,明儿再,”

屋里突地传出脚打床板声。

陈子轻嘴张着,音节没了,他闭上嘴跟魏之恕眼神交流,没得到回应就小声说:“师傅还没睡。”

魏之恕:“哦。”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又哦什么?

魏之恕留下两个“哦”就去伙房找吃的,一番体力消耗下来,肚子空空。

院里死静,陈子轻推开邢剪的屋门进去,他借着从身后脚底泄进来的月光去看床上人:“师傅。”

邢剪躺在加长加宽的床上,脚虚抵着床尾柱子:“玩够了?”

陈子轻垂着脑袋走到床边:“你知道我和孙班主去张家了,你怕我有事就让二师兄去接应我。”

邢剪没否认。

陈子轻弱弱地说:“我今晚让师傅操心了。”

“嘭”

木床被一拳头砸得震晃,扑簌簌落下一层木屑掉在床底下。陈子轻缩了缩脖子,听见邢剪低吼:“你哪天不让老子操心?”

粗口蹦出来了,必然是气得不行,这么晚了还没睡,为的是谁,不就是为的这个小鬼头。

“咳咳。”陈子轻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师傅,你口渴吗,我给你倒点水喝。”

邢剪喘着粗气:“不渴,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