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贺兰珏会作画,还将她画得那样好。

贺兰珏是一座冰山,只有用力地凿开,凿得深了,才能窥见那冷漠的外表下深藏的一团烈焰。

“多谢老人家替我留住了这些珍贵的画。”郑雪吟从妆奁中拿出两串红玉珍珠交给老仆,“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老仆推拒一番,还是收下了。

郑雪吟将画收好,见天色还早,去了院中溜达。

贺兰珏的那句警告言犹在耳,只是这般松懈的守卫,很难不叫人动心。

贺兰珏带她来此后就不见了踪影。

前几日刚下过雨,白日里没有出太阳,空气里水汽重,到了晚上,就有薄雾笼住了大宅。

因有他们两个来住,老仆将院子里的灯笼点上了,散发出来的光晕在雾气里氤氲成昏黄的影子。

花圃里种了好些山茶花,红色的,重瓣,披着乳白的雾,袅袅娜娜地绽放着。

绕过那些山茶花,是一方清池。

薄雾如白纱,垂在天地间,雾气的深处,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走近了,方认出那人影是贺兰珏。

贺兰珏靠坐在池边,掌中擎着杯盏,饮下药酿成的酒。

酒气笼上心头,意识飘忽起来。

贺兰珏搁下酒盏,上岸穿衣。

长年练剑的人,身材不会太差,贺兰珏身量修长,体型偏清瘦,平日被宽袍广袖掩住,只能窥见窄细的一把好腰,倒是那块垒分明的六块腹肌藏得结结实实。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起伏流畅的臀线,若非亲眼所见,怎叫人相信他还有这样挺翘的好臀。

贺兰珏刚套上薄衫,便觉一道视线穿透薄雾,钉在他身上。

他扬袖挥出道掌风,将雾气拂散,露出呆坐在花丛中的郑雪吟。

郑雪吟瞪大眼睛,手里还抓着一朵灼然盛放的山茶花。

贺兰珏一早就察觉出郑雪吟的气息,因此那掌风只拂开了雾气,未伤及她。

两盏酒未能醉倒他,却叫他的敏锐度降低了不少,没有在郑雪吟偷偷摸过来的第一时间发现她。

郑雪吟立即将山茶花挡在眼前,欲盖弥彰的手法,怎么都挡不住从鼻腔里流出的两管红艳温热的血痕。

郑雪吟心尖如沸,后知后觉抹了下人中,看清指尖的血污,震惊开口:“完了,贺兰珏,我七情伤又发作了。”

这回不吐血,改流鼻血了。

偷窥贺兰珏就算了,还看得心火旺盛,撩动春心,直接流出鼻血。

丢人丢到姥姥家。

郑雪吟恨不得刨开地面钻进去。

贺兰珏匆匆系好衣带,三两步跨到她身前,托住她的后颈,卷起袖摆,为她拭去血珠。

“第几次了?”郑雪吟迷糊劲儿一上来,只记得自己发作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丢脸。

“第四次。”贺兰珏神色凝重,凝重中还藏着一丝欢欣雀跃。

凝重自然是忧心她命不久矣,欢欣雀跃却不是乐见她倒霉。

欢欣雀跃的是她还会因为他而动情。

“为什么?”贺兰珏的心脏砰砰撞着胸腔,出口的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

“什么……为什么?”流鼻血好难受啊,郑雪吟听说不能仰脖子,要捏手指。

捏哪根手指来着?

“你明明还对我有情,当初在海上为什么要骗我说不喜欢我了!”贺兰珏攥紧她的手腕,指尖力道大得在她的腕间留下淤青的印子。

她喜欢他!从始至终她都是喜欢他的!

七情伤还在她的体内,若真无情,怎还会动情?

贺兰珏双肩颤动,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分手的理由千千万,你不觉得这个最直接最干脆吗?”

郑雪吟话音未落,身体腾空而起。

贺兰珏抱着她,径直穿过花圃中间的小径。

“你要带我去哪里?”贺兰珏决然的态度,吓到郑雪吟了。

“解禁制。”

“解禁制?”郑雪吟声量拔高。

解禁制,岂不是意味着两人必须圆房。

郑雪吟脑海中嗡然一响。

啊啊啊,她还没准备好。

虽然两人曾在血藤林中尝过禁果,那次只是浅尝辄止,并未获得他的元阳。

她是想过找贺兰珏解开禁制,但她想的是红烛高烧,同拜天地,温柔小意,水到渠成。

“那什么……太突然了吧。”郑雪吟试图垂死挣扎。

“你想死吗?”贺兰珏冷冷喝问。

不想。

就是因为郑雪吟不想死,才去做系统任务,渴求得到新的身体。

纵使必须面对贺兰珏的报复,她都是秉承着能苟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贺兰珏一脚踹开房门,将郑雪吟放置在榻上。

“门没关,还有,帘子要拉。”郑雪吟的声音小得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