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衷良一边翻着伊然写给自己的“自救日志”,一边上楼来到了诊间。

为防止你的精神彻底崩溃

在我书屋的架子上

特意为你准备了“知己团”

你可以跟他们亲密交流

随意翻看一页

我保证

你会神清气爽

你的脑袋要保持宠辱不惊、云淡风轻

就必须有“得力助手”

在我这里

你可以安心冥想、周密计划

没有人会惊扰你

“他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相信我!

--伊然

在门窗外,贺衷良瞧见伊然晃着身子,像只黑鬼一样飘过来,用她自创的“伊然式”语言,轻声唱着,

“朦胧内心中不记得一切,辨不清东与西,停顿脑海里所有思维,全等你来为我开启”

见伊然自己唱着唱着就跑调走神去了贺衷良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她在书架前晃来晃去,“朦胧内心中不记得一切,辨不清东与西啊啊~~呀啊啊~”

伊然一见是贺衷良,便朝他走过去,“啊!哈~啊哈哈~困死了!让我睡!你过来!让我趴会!”

贺衷良看着伊然的黑眼圈,“花醉,花醉,真的是花醉了!”

“啊~啊哦呵~困死了!让我睡死算了!”伊然看到镜子里,自己倚靠的人是贺衷良,却不是凌博。看着看着,在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短短的头发,烟熏的双眼,一副倔强难驯的表情。再看贺忠良,他竟然变成了何毒妇!

“我现在跟我小时候的样子有什么区别?!”伊然摇晃着脑袋,猛得转了身去,“妈!我记得小时候我的愿望就是睡死!不用再去看!不用再去听!这糟贱我好心情好人生的一坨…哈~啊~哦!啊哈~~”伊然双眼含着泪花,像喝了三碗“不过冈”似的,“叭嗒叭嗒”眨着眼,对贺衷良说道,“妈!我死都不能再感觉到小时候受到的一切创伤!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睡死!你告诉我!今天我要做什么?我要去干掉谁?我!我!我不能在这里呆着!我得做事!我不能闲置!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废物!”

“目前是个什么情况?”贺衷良翻看着伊然的日志,念道,“写给十年之后的自己:十年之后,我会跟你们一样,呼风唤雨;十年之后,我会有自己的安乐窝,和凌博在一起;十年之后,我会是个好妈妈,不会让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哈哈!哈哈!十年之后?十年之后,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哪里还不够努力?!你告诉我!我去做!你告诉我!何星兰!你生下我来是看我怎么跟你斗到底吗?在你的欲望和我的欲望间挣扎徘徊!我注定是做不了你的乖女儿!我注定做不了自己的主吗?让我睡!让我睡!让我这心里头,停止挣扎!我在悬崖边上!何星兰!你满意了吧!哈哈!”

贺衷良翻看着日志本里夹着纸条,是凌博的字迹,“在紊乱时,最好静止不动。不知不觉,走到谷底,想想在高空飞翔时,纵使走在谷底,心里也有灿烂阳光。”

伊然的脑海里迅速闪现着各种碎片,“你让我忘记,我做不到!你要我继续,我也做不到。‘呼~’‘吸~’只有喘气~‘呼~’‘吸~’”

贺衷良学着凌博的样子,比划道,“不要哭!要笑着!像这样!嘴角咧到后脑勺上去!哈哈哈哈!”

伊然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何星兰和伊志强的模样,捂着脑袋大喊道,“痛苦的根源在于,我强烈地感觉到,我在以你为耻!虽然你也有让我倍感骄傲的地方。可是,现在,耻辱感胜过了骄傲!这坨肮脏的东西占据了我的脑袋!堵住了我全部的思维!你能感受到?这坨它们!时不时发出恶臭!提醒我!我永远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贺衷良伊然啊!伊然!你和凌博的合影上,你是一个多么灿烂的女人啊!

你看你的眼睛,是大海独有的湛蓝!

你看你的笑容,是自由!是安心!是快乐!

你看你的姿态,是信任!是潇洒!是独立!

啊!

伊然啊!伊然!你和何星兰的合影上,你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你看你的眼睛,有牢笼中飞鸟的怨恨!

你看你的笑容,是苦笑!是自嘲!是认命!

你看你的姿态,是低垂!是驼背!是俯首称臣!

啊!

伊然啊!伊然!你和伊志强的合影上,你是一个多么愤世嫉俗的男人啊!

你看你的眼睛,有棍棒的蛮横!有无赖的鼠目寸光!

你看你的笑容,是诡笑!是面具!是邪恶!

你看你的姿态,是无理!是粗野!是有勇无谋!

啊!

伊然啊!伊然!你和老鹰的合影上,你是一个多么天真无邪的鬼丫头啊!

你看你的眼睛,有孩童的稚嫩!有天使的温柔!

你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