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多尔衮足智多谋不需要为他担心,可这心里头的牵挂本是不讲理的,想的是很好,但感性的一面落出来,她总是为那个人悬心的。

这些大事从前都是知道些的,只是其中浮沉起伏不甚清晰,眼下身处其中,早没了什么旁观的心思,只觉得自己身处其中,心思随局势而定,尤其为那个心里的人牵动多重。

陪着四阿哥和二格格玩积木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是把二格格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给弄塌了,二格格的嘴都撅的能挂油瓶子了。

后来实在是受不住,二格格干脆求额娘别玩了。

宁翘倒是心神一松,放他们兄妹自己玩去了。

她这里才洗了手,正坐在窗前瞧着丫头们新点了香熏染衣裳,那头烟霞进来,到她跟前轻声道:“主子,福晋在宫中晕倒了。才刚送回来的。”

宁翘蹙眉:“怎么回事?”

为尽哀思,皇太极下旨的,令有品级的福晋夫人们日日都要进宫为宸妃哭灵,一共四十九日。

宁翘是病着不必去的,可就是这么个哭法,哪怕是个正常人,天天这么哭,哪有不晕的?

福晋本来身体就不好,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烟霞轻声道:“皇上下旨,说主子爷私自回京,着将为郡王,罚银万两。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主子爷这会儿正在宫里值房办差呢。消息传到那边殿中,福晋一听见就晕了。”

当时把殿中的人都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把福晋抬起来,要叫太医诊断的时候福晋幽幽醒转,不肯在宫中待着,说是不愿意给皇后添麻烦。

宫里也确实是忙得很,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烟霞道:“现在在福晋身边伺候的,是她一贯用的蒙医。”

宁翘想,这是不想叫宫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不肯用宫里的太医。

宁翘淡淡勾唇,眼底却没有笑意:“她倒是晕的好,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歇一歇,不必去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身体撑不住了。瞒的这么紧,说不准就是什么大病呢。”

“烟霞,你说,福晋这么一晕,旁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舍不得那万两银子所以气急攻心晕了啊?”

烟霞急道:“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呢。”

“外头的人都说,福晋瞧着这般面淡,可这么一晕,就显出与睿郡王的夫妻情深来了。否则怎么一听说郡王出事了,当即就晕过去了呢?”

宁翘伸手拨弄了一下面前剔透水瓶里多尔衮寻来的花枝,他倒是会挑,挑了个含苞待放的,今儿一瞧,都快开花了。

她勾了勾唇:“她倒是坚韧。这个时候还不忘一箭三雕的做戏。”

要你

这会儿还没有什么王妃的说法。

不管是和硕亲王还是郡王,嫡福晋都还只是福晋。

宁翘心想,若是品级再定的细致的,这福晋一下子从王妃跌落成郡王妃,只怕更是要晕个彻底了。

宁翘想着,皇太极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多尔衮降为王爵,这里头必定还有什么缘故。

总不会只是面上这一个理由的。无诏回京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往大了去,那自然是重罪,偏偏降爵后头跟的是罚银万两。

就像是冷着多尔衮偏又轻拿轻放的感觉。宁翘又细细问了烟霞,除却降爵之外,可有剥夺多尔衮的差事。

烟霞摇了摇头:“除此之外,再无旨意了。”

这就是明着贬损实际上没动多尔衮手里的权力。

宁翘心里琢磨着皇太极的用意,听着烟霞将宫里传出来的旨意一道一道的说给她听。

她从未怀疑过多尔衮的能力,别人或者不能将皇太极解劝出来,多尔衮肯定是可以的。

皇太极对宸妃确实是情深意重,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放下宸妃,但是他同时也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帝王,等他自己颓废够了,再有个足够分量的人入宫去请他出来,他就一定会顺势振奋起来的。

但这个振奋是不是真正从内心而来的,只怕就很难讲了。

听着那几道圣旨的意思,宁翘猜测,皇太极心中对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观感太过于复杂了,是放不下离不开,但也是有恨的。

叫她意外的,便是给小博尔济吉特氏封妃的旨意了。

但宸妃已死,宫中能压制庄妃的人太少了,有个衍庆宫德妃还是不错的。想着这一对小姑侄日后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宁翘又觉得皇太极的帝王心术合纵连横,还是很有些意味的。

“福晋在宫里一晕,皇后也怕担责,已经报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允准各家的福晋夫人们回府歇几日。”

烟霞迟疑着一会儿,才道,“但即刻就下旨,令关雎宫中贴身服侍过元妃的二十人殉葬。就葬在元妃身边,将来能够陪伴元妃身侧。”

活人生殉。这会儿还没有取消这个葬制。宁翘是当真见不得这个,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更改变不了,但还是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