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女俩的低调回归,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福晋那里不曾过问,东院那边就更没有什么动静了。

府里上下都在忙着端午宴的事情,竟是一丝一毫的关注都没有分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宁翘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没人关注,就说明众人都觉得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了,甚至可以说,是暂时没有什么能够攻击她的,对她失去了兴趣。

先前跟着宫里的人去调查的养云斋伺候的人也都回来了。

这一轮审查,倒是将养云斋的人又筛选了一遍。揪出几个不忠心有问题的,多尔衮同宁翘说过,又令选了人给补上了。

现在的养云斋伺候的人个个严谨,几乎把养云斋守得跟个铁桶一样,用乌喇嬷嬷的话说,和她们邀月堂是一样的滴水不漏了。

宁翘叫烟清去养云斋候着,等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回来后不必着急过来,先沐浴更衣,定一定心神,将身上都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她这里。

今儿天气不错,阳光也很温暖,宁翘叫三阿哥的奶娘将三阿哥抱出来,在前头的摇篮里头坐着,晒晒太阳玩一玩。

三阿哥如今十个月了,长得很壮实,虎头虎脑的精神很好。这越长大,越眉眼长开了,确实是有点像多尔衮。

这孩子还挺好养的,宁翘这里不跟福晋似的拘着他,这孩子还有点会认人了,见了他就会笑,见了多尔衮也会笑,憨憨的,这点倒是不随多尔衮,更不随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对这么小的孩子,宁翘恶感不起来。

尤其是这孩子可没跟大格格大阿哥似的那么敌视她。

宁翘不靠近,也不冷落,只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齐整后,出来站在养云斋的院子里,瞧着身上的衣裳,闻着身上的馨香,总有一种恍惚梦中的感觉。

说是在宫里住着,可那是被人软禁起来的,日子能有多好呢?不过勉强活着。

回来之后,才重新体会到,自己作为睿王府庶福晋的待遇和生活。

身边的侍女说,这一切都是宁庶福晋预备的。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宁庶福晋吩咐针线房特意做的。

养云斋的一切好似都变了,但又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却知道,一切是变了的。至少她变了。

好像以前那个急功近利冒进的自己死在了宫里。现在是新生的自己。

昨日种种都已过去,历尽千帆,恍惚从梦中走出来,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想,她是该找一种新的活法了。过去所有的倚仗都不再有,也都是错的。

接下来,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阳光将脸庞晒暖了的时候,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睁开眼睛,缓步走出了养云斋。

许久不见三阿哥,实在是很想念自己的儿子。

进邀月堂的一瞬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先被满园子盛放的花草震惊了一下,才在萦绕鼻端的花香中找到了自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晒太阳的儿子。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禁热泪盈眶,快步向三阿哥走去。

三阿哥只是憨憨些,也不傻。

早先被迫离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时候,三阿哥想额娘,哭闹过许多回。

福晋用了些手段给压下来,三阿哥就不敢闹了。

离得久了些,再送到宁翘这里来的时候,三阿哥不闹了,就是看着宁翘的时候很困惑,找奶娘的时候也很困惑,似乎是想额娘,又记得不大清楚。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以为这么久了,儿子肯定都不记得她了。

没想到把儿子抱起来后,才逗弄了几下,三阿哥就含含糊糊的喊额娘,别的话也不大会说,但看得出来是想念且认得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谁宁翘的。

宁翘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母子情深。

倒是烟霞几个怕她站不住,端了椅子过来,宁翘就顺势在软乎乎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边的声响引起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注意,再加上奶娘的提醒,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很快看见了宁翘。

将三阿哥交给奶娘抱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走过来给宁翘行礼。

是认认真真的请安礼。

“妾见过宁庶福晋。庶福晋安康吉祥。”按理说两个人平级,不必行此大礼。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心里是很明白的。若非宁翘,她只怕这会儿早就跟着叛军一起被皇太极给杀了,哪还有命可以回府呢?

两个人过去种种,都随着这一礼过去了。而随即牵系起来的,是一种新的关系。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自愿放下心中情结的开始。

是她开始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并且明白自己处境只有紧紧依靠着这位宁庶福晋,才能继续的走下去。

人嘛,都是愿意好好活着的。她还是要在这里好好的活着。

宁翘坦然受了这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