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程咬金伸手接过后面亲卫递来的马槊,槊尖倾斜向下,已经蓄势待发。

面对苏制的建议,李世民保持了沉默,先是转头看了眼延喜门,随后视线落在了杨恭仁、苏制两人的脸上,神情颇为漠然。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走水并不是罕见的事,但靠近皇城的各坊走水的几率相对要小一些。

但偏偏是自己被父亲密诏回京的当日,最关键的还是自己刚好抵达长安,准备入宫之前,就在东宫东侧的永昌坊发生了走水……这也太巧合了点吧。

最大的可能是宫内异变,有人在示警……李世民脸上神色已经冰寒一片,投来的视线中夹杂着浓浓的威慑,虽然年轻,但却是统领三军攻伐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名将,杨恭仁还算稳得住,但殿中监苏制已经是额头见汗,两腿战战。

“观国公,怀仁今日真的觐见了?”李世民轻声问道,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遣派亲卫去日月潭看看。

杨恭仁笑着点头,“午后殿中监亲去传召。”

“为何殿中监亲去传召?”李世民的视线落在已经脸色大变的苏制身上,“那是因为你知晓,非你亲至,魏嗣王不敢贸然入宫。”

李世民突然展颜一笑,“罢了,既然回京,自当先拜见父亲。”

没等苏制松一口气,李世民随即道:“不过路途劳顿,风尘仆仆,孤王先行回府,沐浴更衣,再行入宫。”

“观国公,距离宫门落匙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应该来得及吧?”

杨恭仁终于也忍不住色变,干笑着看看天色,“约莫来得及吧?”

“那就好!”李世民看了眼前方的延喜门,喝道:“敬德,转南至朱雀门外,先行回府。”

尉迟恭愣了下,先是应了声,然后看了看延喜门,一旁的程咬金拉了把,这才悻悻的指挥亲卫转而向南。

肯定出事了,李世民心里有数,尉迟恭、程咬金、秦琼也不傻,自然也看出来了,回到金城坊的天策府最快的一条路就是走延喜门、安福门……但四百亲卫进入皇城,太惹眼了些。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今情况不明,李世民不愿意冒险。

在李世民本人看来,无论如何,只要自己不孤身入宫,那就立于不败之地,手上虽然只有四百亲卫,但都是跟着自己征战沙场多年,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战力都堪称一流的精锐,而北衙禁军是不可能全数附逆的。

苏制、杨恭仁呆呆的站在路口,看着秦王率亲卫从永兴坊侧面南下绕过皇城,之前的一切都完美无缺,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火改变了走向。

片刻之后,甘露殿内,李建成突然起身,一脚将面前的小案踢飞,面目狰狞的低声叱骂,“李怀仁,李怀仁,李怀仁!”

显然,不需要去查验甄别,李建成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这场火肯定与昨晚在后宫中消失的李善有关。

抉择

金城坊,天策府。

秦王妃长孙氏诧异的看见郎君大步而来,“殿下回京了?”

李世民嘿了一声,将腰间的长剑解下丢给了侍女,然后让尉迟恭、秦琼、程咬金径直入内,此次他没有携带谋士幕僚,想群策群力,只能如此了,而且也要详加询问留在京兆的尉迟恭。

面对李世民的询问,尉迟恭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都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只有去日月潭值得一说……而且这还是房玄龄、韩良交代的。

尉迟恭迟疑的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他以此为信物,召臣率军入城,或至日月潭。”

“是李怀仁?”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是李怀仁谋逆……东宫谋逆……李怀仁是东宫的人?”

“不太可能。”秦琼摇摇头,“若是李怀仁……殿中监苏制与观国公为何一再强调魏嗣王在甘露殿陪陛下叙话?”

“叔宝说的对。”李世民点头道:“早在数年前,李怀仁已然归附……东宫如今应该也是知晓了的,意欲以此诱孤入宫。”

安静了片刻后,尉迟恭突然开口道:“是李怀仁……一定是李怀仁!”

“甚么?”

尉迟恭又闭上嘴巴,神情有些犹豫,而一直倾听的秦王妃轻声道:“若李怀仁无恙,那这场火可能与其有关,为殿下示警。”

“不错。”李世民张开手又攥成拳,反复了两遍,“留在长安的只有宇文士及、薛元超、王君廓三人,若是东宫谋逆,这三人……至少王君廓必然叛变,否则即使殿中监苏制投靠东宫,太子也难以控制宫城。”

“而宇文士及、薛元超两人,既无此能,更无此胆!”

“提前示警……必是李怀仁手笔,他应该尚未被裴世矩伏杀……应该没有吧?”

三员大将都有些懵逼,他们跟随李世民多年,从未见过秦王如此犹豫不决的模样,而秦王妃是心里有数的,低声道:“可遣派人手打探,殿中监苏制今日午后是否传召李怀仁入宫。”

“不错,再遣人去江国公、宋国公、酂国公府邸,孤不信所有的宰辅